周筠生如蜻蜓点水一般,柔软双唇轻轻点过茱萸眉心道:“莫要胡思乱想了,我只想叫你能遨游在这天地之间,做回真正的你。往后,你便安心在我身后便是了。”
不知为何,周筠生这一番话,说的茱萸心下莫名生了一股寒意,他身上如今扛的不仅仅是一座紫禁城,还有这大钺的天下呀……
茱萸握住周筠生手,沉吟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2 第一百四十章 画眉深浅入时无
谁剪轻琼作物华,冬绕春意,水绕天涯。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睡得十分安稳。
清晨,雪压冬云白絮飞,万花纷谢一时稀,高天滚滚寒流急。
茱萸睁开惺忪睡眼,一时见不着周筠生人,心下大骇,登时起了身。
正要出营帐追寻,却见着周筠生着一身白龙箭袖素袍,系着碧玉红鞓带,面上带着喜色,手上捧着一束寒梅,从帐外浅笑着入内。
茱萸娇嗔道:“一清早,你倒是哪里去了,枕边无人,倒是吓我一跳。”
周筠生笑笑:“今儿醒得早,闲来无事,便想着给你折束寒梅来。如今这关海城中,满城梅树,要得这寒梅,可比往年要容易多了。”
茱萸想起前次关海之行的那束不知哪里来的寒梅,心下一时了然,又道:“这外头天儿这么冷,你才好些,出去若是冻着了可怎么好。”
周筠生将寒梅取出,拿到茱萸鼻尖前,茱萸轻轻一嗅,芳香扑鼻而来:“这梅花的品种,与前次的不同,前次只有深山的寒凛,如今这株倒有人间的烟火气息。”
周筠生将寒梅插回净瓶中,置于小案上,又抚着茱萸发丝,宠溺道:“我的萸儿就是厉害,光靠闻,便能闻出区别来,可不是比那朝中的士大夫都强多了。”
他边说,边给茱萸罩上一件白狐裘衣:“你还说我呢,我倒是要说说你了,只着了一件单衣,就敢往关海跑,就不怕冻死在路上么。你若是不明不白死了,你叫我如何是好。”
茱萸嗤的一笑:“你从前不是说我,筋骨粗糙,这一星半点的难处,还真打不倒我。”
周筠生从身后环绕住茱萸:“你才起身呢,我给你洗漱画眉可好?”
茱萸低头笑笑:“怎敢劳你大驾,小女子,怕是要被杀头的。”
周筠生将她转过身来,凝视道:“这天下,谁敢杀你,我就杀他九族。”
茱萸靠在周筠生肩上,笑道:“你呀,这张嘴,如今可是堪比蜜饯,我倒是想啊,是不是那东山的十美人,涨了你的口技。”
周筠生哭笑不得:“好了,你若再是打笑,我可得法办了你。”边说,边挠着痒痒,逗得茱萸咯咯直笑。
薛巾低着个脑袋,端了一盆温水入账,放下面盆、篦子、梳妆匣,行了一礼,也未敢抬头看,只识趣地快速退出了帐外。
面盆里的水,映着茱萸的面庞,周筠生一时看的痴了,茱萸轻咳了一声:“这位公子,可是看到什么吓人的玩意儿了?怎的一下就愣住了。”
周筠生笑笑:“真当是如梦中一样,这样的场景,真是盼了太久太久了。如今倒觉得不真实,你快捏捏我的脸,是不是还在周公梦中。”
茱萸忍着笑,伸手捏了一把,周筠生疼的“诶哟”叫了声:“好你个大胆的小娘子,下手如此重呀!”
茱萸挑眉道:“这可不是你所请的,莫要怨我不是?”
周筠生笑着摇了摇头,伸手绞干了手巾,“闭上眼。”
待得茱萸闭上双目,周筠生细细地替她擦拭着面庞。这张脸,确实不是什么倾国之姿,可是却让他如今魂牵梦绕,无法放下。
擦净了脸,周筠生又拿出篦子,替茱萸一丝丝梳开来,笑道:“我这倒是头一次替女子梳头,可不得是丝丝值千金么。”
“俗。”茱萸打笑道:“堂堂大钺天子,怎么说起金子来了,你没听那戏文里唱的,要的是风花雪月,花前柳下。”
周筠生耸肩,无奈道:“有道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风花雪月,哪有有情郎来的好,来的妙。”
茱萸道:“你这可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这风花雪月若是不好,古来的文人骚客,怎如此多垂青于此,反反复复来咏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