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阅山适才眼神偏开,以作避嫌。这时听祁璟说话,方回过眸,邀功般一笑,“属下记得董姑娘身量呢,再试试上衣,但不知董姑娘穿那颜色好看不好看。”
当然好看,怎么会不好看。
祁璟望着江月兀自披上长袄,低首系着绢带,娇俏色彩衬着纤白颈子,当真是如花美眷。他看得有几分痴,甚至忘了陆阅山还一侧。他还有些悔……他们计划是让江月以除夕为由头,营中献舞娱军,后让阿古送她回城,趁这个机会,不落痕迹地让两人接触,由江月透出话锋来。
可见到江月这个模样,祁璟突然不想让江月去了。
他当然忘不了阿古与江月之前是何等亲昵,忘不了军中兵士曾经怎样觊觎过这个女人。
“江月……”祁大将军有所想,即开口,“你伤要紧吗?跳舞会不会有影响?”
“不会啊,我会注意。”江月笑容温柔,却是已经打散头发,重编绾了。
这样一对一答工夫,祁璟已是将心中儿女情长数放下,知晓没有退路。他兀自从怀里摸出了两条红绸带子,“你拿这个绑头发吧,比原先好看。”
早他第一次见江月纵马驰骋时,祁璟已然生了这样心思。那两条束带是入了夏州城方觅到,只是苦于没有送她机缘,祁璟便一直贴身收着。
江月见了那带子,一愣,抬首时已是满面灿然,仿若春桃,“多谢将军。”
因穿了裙子,江月自然不便再骑马。祁璟一路护她怀,策马往大营里去了。
祁璟马脚程极,加之祁璟马术极佳,速度比江月独自骑马要了许多。夹杂着雪花寒风呼呼地刮江月脸上,她一阵生疼,下意识地往祁璟怀中扎去。祁璟单手搂她腰上,见状忍不住收得紧,眯着眼贴耳道:“一会儿回来时候,我不跟着你,你自己千万小心。”
江月闷她胸口,低低回应了一个知道。祁璟犹不放心似,沉默良久,仍是叮嘱了一遍,“我暗中叫人跟着你们,倘使他有怀疑,你即刻呼救就是……大不了就地处决,也犯不着搭上你性命,记住了吗?”
“放心,我断不会留下破绽。”
从城中奔向散落城外大营,一共没用太多时间。祁璟任由江月自己跳下马背,吩咐陆阅山领她去营妓那边稍后,自己则先一步往兵士云集篝火之处,鼓舞士气,祝贺年。
江月跟陆阅山身后,越走,入耳琴箫之声便越清晰。
陆阅山早解释过,今日弹奏之人均是营中豢养教坊司妓女,她们有得是和江月一样,受家人犯罪而牵连,有得是因年纪大了,或者教坊司犯了错误,贬到这里。然而不论哪一种出身,她们都会弹拨乐器,为男人助兴。
今日,便是她们替江月奏乐伴舞。
穿过一众莺声燕语女人,江月有些寒颤,那些似打量、似鄙夷、又似暗羡目光始终没有离了她周身。直至此时,她方知晓,祁璟所谓“私欲”,其实是一种莫大救赎。
从深不幸中救赎了她,是从自我放纵与堕落中救赎了她。
“你这里稍候一阵,过会子听到将军邀你,你再走到当中就是。你要鼓已经摆好了,若有旁需用,到时再说也可……不必紧张。”
陆阅山安排她坐了一个偏僻却避风角落,热闹篝火离她还有一段距离。她身上仍然披着祁璟借她大氅,这是他给她温暖,也许加寒冷困境中,向她伸出援救。
江月兀自等了一会儿,方听到祁璟声音遥遥传来,“明日年,众位将士离家甚远,思乡之情料必深重。我与各位兄弟感同身受,因而不愿藏私,今日领了董氏过来,请她为大家舞一曲,借以宽解大家心绪。”
此言一出,喧哗声骤起。大家素来知晓将军当日一眼看中董氏女子,自此藏养自己身边,从不曾暴露人前。虽不知两人感情如何,但将军庇护之意确实十分明显。正因如此,再没有人敢觊觎于董氏。
今日领了董氏出来表演,想必是十分看重座之人,方有此一举。
底下高喊“多谢将军”人,不少数。
江月便是这样喧闹声中,从黑暗走向篝火团聚当中。随着她缓慢步伐,众人方注意到篝火正中有一面大鼓。那是平日对阵时用来示威、助长士气鼓。
江月甫一站到大鼓边上,便闻乐声扬起,是琴筝合奏,曲调悠扬却豪迈,这是军中庆贺时常能听到一首旧曲。曲子未能分去众人眼光,大家注意力自然全部落了江月身上。
祁璟、陆阅山两人是目不转睛,紧紧地盯着江月。
他们虽已听江月说起自己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