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阅山红着双眼道:“董姑娘消失三天了!薛徽找了整整三天,就差夏州城掘地三尺了!无影无踪!”
三天……三天是什么概念?
祁璟只觉所有乏意都这一刻消失殆,给他三天,他大可以不眠不休地带着江月从毓关逃到萨奚腹地,可以让江月连尸骨都这世上荡然无存!
“怎么不早来报!”祁璟已近失控地低吼了一声,“薛徽人呢!”
祁璟从床上一跃而起,扯过一旁摆着衣裳胡乱一披。
“还夏州城内搜人。”
祁璟张了张口,却没出声。陆阅山观他口型,猜忖必是一句脏话,当下不敢再多嘴,只默默地跟着祁璟离开营帐。
“半个时辰,一千兵马。你领人设法摸到萨奚逃兵尾巴,打探下消息,别暴露行踪。”祁璟剑眉紧蹙,干净利索地翻上马背,“速去速回,别损伤兵马。”
“是!”
陆阅山立正之时,祁璟身影却已然远了。
孤孑而勇毅,独自消失茫茫大雪之中。
“帖穆尔……”江月气喘吁吁地抬头,望着十步开外男人背影,柔声道:“再歇一歇吧,我好累啊。”
帖穆尔往后退了两步,重站到了女孩儿身边,“不是刚刚歇过?怎么又累了?”
江月带了几分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雪太大了,不好走,咱们等一等再说吧。”
帖穆尔仔细地打量了一遍江月脸色,直看到江月自己都忍不住心虚,终于点头,“那就再歇一下吧。”
江月迭声道谢,脸上还带了几分讨好笑容。帖穆尔收回目光,解下了自己身上披氅子,顺势往山坡积雪上一摊,用树枝点了点当中,示意江月落座。
四日相处,江月基本摸清了对方脾气。这人与阿古不愧为哥儿俩,都是一般无二好性子。帖穆尔虽然看着凶猛,人却颇为厚道,这几日不仅不曾刁难江月,反倒照顾有加,看待她当真如弟妹一样。
江月不多拘束地坐了下来,俯瞰着适才爬过路。
帖穆尔因知晓毓关大火,原本想带她直接经过毓关想法不得不被搁浅,改为翻越整座毓山。毓山虽然宏伟,但海拔并不算高。只是帖穆尔没有料到半路竟会开始下雪,原先熟悉路径不由变得格外难走。
然而,这样艰难正是江月求之不得事情。她心知自己孤身,断然不能与帖穆尔相抗,是以一直用一个“拖”字诀。她先前总是称累,要求休息,两人脚程并不算。此时下雪,是延缓了二人速度。
江月只盼祁璟能早些结束他大仗,早些发现自己失踪,早些发现她留山洞里那条红发带。
两日前,江月以“小解”为借口,请帖穆尔回避了片刻。她身无长物,唯有那两条祁璟相赠红色发带……她将其中一条埋了之前烧火灰烬之中,这样一旦祁璟翻看草灰,推算山洞中有人迹时间,便能注意到自己留下记号。而另外一条,江月则甫一下雪时便趁休息时,绑了一旁枯枝之上。
有了发带提醒,再加上之后雪中留下痕迹……只要祁璟想寻,必能寻到自己。
但令江月忐忑恰恰是他会不会来……她是他什么人呢?值得他冒着这样大风雪来找自己?
第20章 情愫
可他恰恰就是来了,百骑人马,飞蹄奔踏,一地乱琼碎玉。
“不好。”帖穆尔低呼一声,用力攥住了江月腕子,“魏人追上来了,走。”
他一把将坐地上江月提了起来,继而将铺着氅子一抖一甩,披回肩上,作势便要往山林中去。江月隐隐能听到许多人劈林上山动静,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她踉跄地跟帖穆尔身后,才走几步,便听到遥遥一声惊呼,“江月——”
回首。
祁璟抢先追到了半山腰处,枝桠掩映,江月看不清他面容。跟祁璟身后将士也认出了两人,搭箭张弓,竟是齐齐指向帖穆尔。
江月站原地,一动也舍不得动,他终于来了,盼了整整四个昼夜,他究竟是没让自己失望。
可是……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了希望呢?
帖穆尔一手仍然紧紧扣着江月手腕,将人拉得离自己近,而另一手则伏腰间佩剑上,好像只要万箭齐发,他立时就能出鞘相挡。
“放人。”
祁璟神色淡漠,胸有成竹。轻轻吐露两字,也是掷地有声。
帖穆尔一言不发,只是将江月腕子越捏越紧,几要折断一般。良久,他缓缓转首,望向江月,“是你给他们留了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