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微微抬起头,露出个十分为难的表情,“这……伯爷还说叫奴婢侍候姑娘几天再走呢,据说咱们自己的伯府修得差不多了,伯爷吩咐过,说等那边安顿好了,再叫奴婢回去。”
江月心里又是“咯噔”一声,隐隐觉得有些蹊跷。然而,不等她说什么,侯夫人已是从旁插嘴,“也是你们伯爷的一番心意,我瞧他是个稳重人,既派了罗氏过来,想必那边也安顿的十分妥帖了。你安心受他的好就是,别这样多心啦。”
“您说得是。”江月勉强笑了笑,唯有道:“那你说说老虎这几日的起居吧。”
罗氏照顾孩子是当真上心,当下一五一十,连老虎这几日吃了多少,用了多少都交代的一清二楚,“小公子想娘想得厉害呢,刚去那几日,天天哭着找您,现在被伯爷亲自哄好了,知道您过不多久就能回去,乖得不得了。”
光听罗氏说老虎哭了,江月便能想起孩子嚎啕委屈的模样。她眼圈微红,泪珠儿也在里头不住的打转儿。侯夫人瞧见了,忙寻了个借口离开,交代她二人慢慢叙旧。
等她走了,江月总算痛快地掉下泪来。
孟氏、罗氏都与她是熟的,陪在旁边东一句、西一句的开解。直到傍晚,江月小睡了一觉醒来,心头压着的重石才被挪开了似的,透出一些久违的轻快。
然而,这样的轻快并没维持多久。
翌日一早,侯夫人打发了丫鬟过来回话,道是她受了寒,身上不爽利,交代江月这几日别到她跟前儿去,免得过了病气。
话虽这么说,江月为表关切,还是到侯夫人起居之处拜见了一番。
侯夫人隔着门,没叫她进来,说了两句话便称难受,请江月回去了。
江月知趣地离开,倒没给侯夫人添什么麻烦,一连三日都缩在自己的院子里,生怕给卧病的侯夫人惹来不便。
谁知,三日后,陆阅山竟来了。
侯夫人没出面,直接把人请到了江月的院子里,陆阅山还领派了几个兵,将院子前前后后一并围住,谨慎地道:“邵笃原先的学生近日有几个进京的,将军担心姑娘安危,让属下带人前来照看。”
“那将军呢?将军怎么样?”
陆阅山一笑,“姑娘放心,薛徽已经回了京里,有我二人在,将军必定无虞。”
江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只是麻烦你们了……老虎他……”
“小公子一切安好,将军请姑娘不必多心。因怕惹人注意,暂且不能接罗氏回去了,还要请她再在姑娘这里耽搁几日。”
江月眉心微蹙,应了声好,忍不住陷入沉思。陆阅山见她没再说话,起身告了辞。
他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剩下偌大的院子,像个牢笼一样,被军士看管了起来。
其时邺京已经春暖花开,然而江月仍然觉得,这一座不能称之为家的用来暂居的院落……冰冰冷冷,毫无人气。当初侯夫人指来的四个婢女都老实得很,低垂首站在廊下,江月不说话,她们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孟氏和罗氏彼此都不是多嘴的人,虽然偶尔会与江月说几句不打紧的笑话替她发散,但大多时候,江月都是一个人沉默着。
沉默得久了,一颗心也就跟着冷了。
她不傻,自然分得清什么是“保护”,什么是“看管”,端看几个军士的神色,江月便隐隐猜到了几分……祁璟,想来是又瞒着她有了什么打算。
这样的防备,要么是忌惮她说到做到的离开,要么是怕她轻举妄动,不利于他的“大计”。
江月靠着廊柱,轻纵出一声笑来。
乌云低垂,整个天空都呈现出一种绝望的灰霾。
“董姑娘在吗?”
正出神,一声清脆打断了江月的闲思。她循声望去,院落门口立着个面有忐忑,却干净利落的丫头。那是侯夫人身边的丫鬟,江月识得的。“在呢,你进来说话。”
江月莞尔含笑,越是猜到了什么,她心里反而越觉得镇静。若祁璟始乱终弃,她大抵也能毫不心虚地提出离开之语,两人好聚好散,免得伤了彼此的面子和情分。
小丫鬟稳步走了进来,临到江月跟前儿才福了个身,“我们夫人昨夜烧得厉害,病情像是重了,侯爷不放心,适才打发人来接,叫侯夫人回京里侯府上养病,等身骨儿好了,再来照顾姑娘……夫人心里愧疚得不行,奈何精神不济,便让奴婢代她来给姑娘赔个不是,这几日慢待姑娘,请姑娘见谅。”
小姑娘把话说得利索又漂亮,滴水不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