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的时候,汗透了衣衫的小姐虚弱地躺在床上,有一声没一声地哼哼。听到脚步声,她偏头,只是看着大公子。直到大公子对上她的眼,轻轻地勾了勾嘴角,怜爱地拨开她的额发,小姐才咧开嘴露出一排白牙,弱声弱气地抱怨道:“生孩子,真不是人干的事!我算是不生了,要生你们自己生去,小姐我负责帮你们纳妾……”
闻言,我一把将热毛巾甩到她脸上,将她后面胡言乱语的话加密成一段“唔唔唔”。
原本感动温馨的气氛瞬间被破坏了,大公子无奈地笑笑,刚刚还一副心疼样儿的三公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而二公子则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接过产婆递来的小小姐,谨慎细致得手都在颤抖。
“喂喂,你抖个什么劲啊!小心点,别把她给摔着了。”三公子在一边干着急,伸着手臂,却没发现自己的手也抖得厉害。
二公子轻柔地将小小姐安置在小姐身边,他双目微红、下颚紧绷,良久,才嗓音沙哑地说:“辛苦了。谢谢……”
……谢谢你给我一个家。我垂眼,在心里补完他想说的话。
嘴角含笑,小姐温柔地望着他。等他气息平稳了,小姐双手一摊,大有破罐子破摔之势,视死如归道:“我这辈子算是折你们手里了。就为这句‘辛苦了,谢谢’,小姐我认了。生吧生吧生吧,有多少小姐都生,放马过来吧!”
这话逗得在场的人都乐了,也逼得从不掉泪的二公子落下泪来。
我低头轻笑,默默地从房间里退出来,留下一屋和乐美满。
小姐的确在三位公子的生命中造成了很多无法弥补的遗憾,但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让他们过得比以前好,甚至比谁都好。情情爱爱、恩恩怨怨一世纠缠,理不清又如何?毕竟,他们已经幸福了,还会一直幸福下去,这样不就足够了吗?
既然如此,我这样的外人,又何必再去评论指点。
“你一个人偷笑什么呢?”应真儿盘腿坐在石山上挑了挑眉,古怪地看着路过此处的我。
在山下驻足,我抬头问她:“你觉得大公子现在幸福吗?”
应真儿一副“你是不是傻了”的表情瞪着我,说:“你这不是说废话吗?当然幸福啊!”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往前走去。
“你自己呢?有什么打算?”从山上跳下来,应真儿拍拍屁股,跟在我后面追问,“婚事还是照旧?”
“自然。”我回答。
“不是吧……”应真儿蹙眉,纳闷地嘟囔,“连新郎官都没有,还办什么婚礼啊。”
“他说过立夏的时候会回来。”我回头,对她粲然一笑,“他从不食言的。”
……
春天的风带着未退的寒意,吹凉了指尖,却吹不散春日的气息。
算上这天,上官涵离开了整整一个月。期间,他和我的联系一直未断,每封信虽都只寥寥数笔,却能让我安心。上官涵并没言明他此行是为了什么,但我知道,追根究底定是为了我。
天气渐渐回暖,离他和我约定的日子也近了。
应真儿时常会躺在屋顶上枕着胳膊小憩,我空闲时会和她一起。那时候,她就会和我讲起上官涵那些年所谓的远游。从草原到苍林,从沙漠到汪洋,从石窟山到苗人寨,他的世界那般辽阔高远,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曾经经历了那么多生生死死、绝处逢生。
“说起来,我跟着他到处跑也有几年了。”应真儿怀念地笑了,然后缓声道:“可从来没听他提过慕容薇,你的名字倒是如雷贯耳。”
我看了她一眼。
侧眼对上我的视线,应真儿翻过身,望着我眨眨眼,“其实他也挺迟钝的,是吧?”
默了默,我勾起唇角。
应真儿闭目,大字型躺开。她嘴角上翘,我总感觉她还有要说的话。等了许久,她仍是闭着眼睛笑。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我忍不住问。
“有些话,是不能对你说的。”应真儿掀起一只眼皮,笑得狡黠,“别忘了,我们可是情敌。”
“……”
“他在外闯荡的那几年,陪在身边的人可是我。人嘛,总会有失意醉酒情绪低落的时候嘛,所以……”应真儿很得瑟,她起身,单手勾着我的肩膀,咧嘴挑衅,“怎样,羡慕吧,嫉妒吧?”
淡淡看了她一眼,我伸手一掌拍向她的面门。
应真儿后仰躲过,不慎从屋檐上跌了下去。她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险险落地后,冲我挥拳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