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还是接旨吧,别为难老奴了。”傅长安在宫里已呆了四十多年,什么样的腥风血雨没有见过。“唉,老奴说句实在话儿,与其在这深宫里痛苦的活着,还不如痛痛快快儿的去了好。前些日子陛下招相师为皇后朴算过,萧娘娘是伴彗星袭月之大凶兆而生的,是皇娘娘的大劫!皇后是您唯一一个亲姐姐了,您,就委屈一下吧。”
委屈?她善良了一辈子,委屈了一辈子,到死,竟然还要她委屈!凭什么,凭什么事事都要她委屈、她忍让!
“不,我不死,我偏不死!!”
傅长安朝身后的四太监递了眼色。四人连忙端了毒酒、白绫、剪刀围上来,另外一太监从怀里掏出一对银勺子、一把匕首。
“放开我,放开!你们要做什么!!”
“皇后娘娘夜里总是做噩梦,梦见萧娘娘一双眼睛索命似的瞪着她。萧娘娘应当知晓,陛下心地温柔、痴情专一,是最受不得皇后娘娘受半点委屈的。既然萧娘娘已经要死了,这一双眼、一条舌头也再没用处了……”
傅长安朝太监们使了个凶狠的眼色,四个太监迅速行动。
“不、不许挖我的眼睛!我要留着它看萧华嫣那贱人遭报应!不许挖我眼睛——”
她还没看见萧华嫣的报应!
“把我的眼睛挂在宫门!我要看着萧华嫣的报应、我要看萧华嫣不得好死……”
“动作麻利儿点!嚷嚷这么大声儿,若皇后娘娘不小心听见污了耳,陛下那么一生气,你们都没好果子吃!”
老太监傅长安听着萧袭月凄厉惨叫,叹了口气:“萧娘娘,这世上善人都是被人欺的,怪只怪啊你心太软、手段不够狠,下辈子投胎,找个好人家儿吧……”
她自小被教育,说要良善积德,一直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她向了一辈子的善,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恨到极致,悲凉横生,可眼眶空空,再流不出一滴泪来。
怪只怪,她不够狠?
……
萧袭月身子一坠,被扔进寒潭。
这坎坷的一辈子终于到头。
弥留之际,回忆越发清晰,脑海里忽然涌上来年少时的一段记忆——
那日春暖花开,满庭芳菲艳艳,秦誉一袭深邃如夜空的黑衣裳,被一群莺莺燕燕美人围绕着,极度风流,又极度无耻。他蓦地回首,朝她看来,冷漠的眸子乍然浮现几许邪气的笑意,如黑色的冰雪里乍开的桃花:
“若本殿真心爱上哪个女子,必将她刻入骨血,一生不负。”
刻入骨血,一生不负。
最后,只剩秦誉那句话和雕刻着“月”字骨簪在她脑海里盘旋……
刻着古“月”字的骨簪从她胸口掉落,同她的身体一同沉入潭底。
太监离去,青烬殿终归于静,潭水边一地被鲜血染红的白雪,又被新下的雪渐渐盖上。
☆、第2章 茅屋狗尾巴花
“小姐,小姐……”
耳边一直有女子焦急地喊她、轻轻推着她的身子。
“这可如何是好呀……小姐,您要再不醒来,张妈妈就要把您卖到桐城窑子去了……”声音已带哭腔。
萧袭月终于睁开眼。油灯昏暗中,一个黢黑的身影影影绰绰,吓了她一跳。眼前的丫头……
“冬……萱?!”
“小姐,你怎么了?”
冬萱早在很多年前就死在将军府了,但她现在竟有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萧袭月再低头一瞧自己,吓得愣了神!这副身子,清瘦秀气,俨然不是三十四岁的成熟女人该有的身体,而且她手脚都还在!
“你刚刚……说什么?什么窑子?”
声音还是她的声音,可是却多了几分清甜与稚气。
冬萱焦急拉住她的手。
“四小姐,我路过前院儿时听见了张妈妈和周管事商量要把你卖到桐城的窑子里,二十两银子。你赶快逃走吧,”
冬萱暗自想着。这个四小姐着实可怜,竟然沦落到要被奴才变卖进窑子的下场。
萧袭月跌跌撞撞自己下了床,这屋子是她儿时被萧家人遗弃在奴才院时住的破茅屋。萧袭月终于找到面镜子,借着油灯的光亮,看清了了自己的脸。
“哐啷”一声,铜镜落地,惹来院子里一阵狗吠。萧袭月在镜子里,看见了少年时的自己!
“小姐你怎么了?”冬萱问。该不是被张妈妈打坏了脑子?
萧袭月喃喃,无比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