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陌及时从背后扶住了冷心岩,眸中瞬间黯然,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压低嗓音:“先回洛阳府吧,心岩,别慌。”
别慌。莫惊。冷心岩恍惚混沌中落下一丝光明,安心的感觉一刹便击破了他的心防,反手握住东陵陌的手臂,他努力使自己站稳。一步步跨出,仿佛天地的力量重新一点点汇聚于他的身心,背影修长,却抹不去仍是少年的稚嫩与软弱。
☆、十九
一杯暖茶,被送入冷心岩的手中。
“多谢。”
洛阳府衙的大堂有些阴暗,暗色的雕饰和漆纹粉刷出咄咄逼人的气息,“明镜高悬”的匾额正大威严,却又如牌坊般沉重压抑,郁结着要把人拖入无涯的黑暗之中。
冷心岩扫视了一下周围,欧阳千韵和张天惠呆滞地站在堂下,东陵陌离他最近,可脸庞却被堂内的阴霾笼罩,看不明晰,仵作和发现尸体的船夫跪在较远的地方,匍匐于地不敢抬头。
“此事……”脑海中千百念流转,冷心岩尽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着如何开口,但声音已经哑的不成样子,“关于此事,我想……”
“此事王爷该如何处置,欧阳家还请王爷明示。”
夹带着威严气势的女音,突然震荡了整个大堂,欧阳千韵浑身一震,蓦然转身,大睁的眼眸里全数是惊诧。“母亲……”
窈窕而华丽的身影,欧阳家的家主,欧阳燕凤,缓缓步入大堂,傲然站在了冷心岩面前。“欧阳燕凤,见过小王爷。”她已经年过四旬,却是风韵出众,玉肤雪肌,柳眉上挑,神态俨然不可侵犯,还带着几分轻蔑。
“你……”冷心岩目瞪口呆,在这华丽的妇人面前,他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东陵陌见状,错步上前,不动声色地掩护冷心岩:“欧阳夫人,此处是洛阳府大堂,您……”
“此处是洛阳府大堂,我身为欧阳府的家主,难道还没有资格进来?”欧阳燕凤冷冷打断了东陵陌,迫视着冷心岩,冷笑道,“我与小王爷说话,后生晚辈,何以僭越?”
东陵陌神色微寒,却又无法反驳,咬着唇不再说话,身体则仍是护在冷心岩面前。
欧阳燕凤倨傲地仰着脸,很明显看不上仍是回不过神的冷心岩:“小王爷,何不自己回答。”
冷心岩勉强定住心神,笑道:“失礼了,欧阳夫人,我……本王,幸会。”
“哼。”欧阳燕凤转过脸,艳丽的脸庞冷若冰霜,“千韵,母亲是怎么教导你的,大庭广众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母亲……”欧阳千韵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东陵陌,低着头,走到欧阳燕凤身后。
“哼,这是如何?洛阳城里闹得满城风雨,各位却站在这里束手无策?”
东陵陌怒然道:“欧阳夫人,此事自有王爷处理,似乎没必要劳动您的大驾。”
“说得倒好,”欧阳燕凤不屑地大笑,“处理了这许多时日,可有什么进展?现在倒好,连笑容都出了事,哼,她是千韵的姐妹,自然也是我欧阳家的人,别的事我可以不管,此事,欧阳家怎么可能不管?”
“说得好。欧阳家要管,我司徒家,自然也要管。”话音落成,司徒翎一袭月白长袍,翩然出现在众人视线所及。
欧阳燕凤见司徒翎出现,不由略微呆滞,转念便已经想到缘由,冷笑道:“怎么,司徒家是为了司徒铭而来?”
此言一出,冷心岩顿时清醒过来。“铭,啊!”他尚未来得及跟东陵陌解释司徒铭之事,现在只能期望司徒铭尚未从死牢中离去,否则……冷心岩不敢想下去。
司徒翎清冷的眼眸闪过丝丝寒意,冷声道:“既然凶手再次行凶,还请王爷放还舍弟司徒铭。”
欧阳燕凤冷声道:“他罪责未洗清就要纵放,司徒家未免托大了。莫说其他,他是不是有同伙帮忙作案,也未可知。”说着便意有所指地望着司徒翎,丝毫不加掩饰。
司徒翎凛然,清冽的目光直视冷心岩:“请王爷定夺。”
冷心岩心中极为不安,但事到如今,他也无退路,颓然道:“先将司徒铭从牢中押解过来吧。”
张天惠立刻安排两名差役去了,冷心岩惴惴不敢看司徒翎,又无法对东陵陌言说,皱着眉思考对策,但他毕竟年轻,一时也是束手无策。
“心……王爷,怎么了?”东陵陌见冷心岩神色有异,关切地问道,“从早上便见你如此,可是身体不适?”
“不是,我,”冷心岩张口结舌,“飞絮,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