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百乐门内豪赌狂
深夜时分的上海沉浸在黄浦江波光粼粼的碎影流年里,波光倒影映出的是似幻似真的月份牌美人,人潮汹涌的“大世界”、万方杂处的“黄金大舞台”,结实阴凉的石库门房子,欧陆风情的古典建筑,和好莱坞同步上映的影片,多得数不清的大报小报和扎堆的墨客文人、遗少遗老,大街小巷飘荡着甜得发腻、从鼻子里哼出来的软语温言,一张张百金唱片,一桩桩绮色流言,伴奏着黄浦江上日夜不息的嘶鸣汽笛,在黑暗中高墙掩映的树影里,丝绸扣短打扮的“白相人”抽着强盗牌香烟,不时清脆响起的枪声,怎比得上百乐门舞厅里,狂醉的红牌舞女将晶莹的高脚酒杯打碎一地……
上海的夜是炫丽的是耀眼的是纸醉金迷的,当那五彩缤纷的霓虹灯点亮上海的天际时,每一天,此时的上海才是最为美丽、最让人向往的、最让人心醉的。
百乐门舞厅里,在乐台上乐队吹奏着欢快的音乐,在酒桌间面红微醉的舞女与客人们说笑着,舞池内更是一片莺歌燕舞,这里的莺歌燕舞别说此时,即便是半年前,上海中日酣战时,此处依然是一片莺歌燕舞之声。
在舞池的上方一间豪华的大包间内,此时这里的空气却显得有些凝滞,十余位携着当红舞女的男人纷纷将视线投向中央的条桌,而在条桌的一端做着的那位保养极好的中年人便是盛思,盛老四,而在另一端坐着的却是一个在外人看来似乎有些陌生的年青人,那人一身打扮显出那人的身份来,那衣服的面料,即便是那些见惯了世面的当红舞女也未能认出来。
“我跟了,再大你两万!”
随手将桌面上筹码扔到赌桌中央,管明棠神情显得很是淡定,冲着身边的李竹筠微微一笑,今天能和盛老四赌到现在,多亏了竹筠,准确的来说,若不是因为竹筠是陈曼丽的好友,而那盛老四又出言不逊,又岂会于赌桌上同自己来个意气之争。
“盛先生!”
从法国来的荷官左手伸向盛恩颐询问道。
“您跟吗?”
“跟!”
将桌上最后的筹码扔到桌上,望着那坐在管明棠身边巧笑嫣然甚是诱人的李竹筠,盛恩的心下微酸,在几个小时前,第一次,他盛老四被女人冷落了,而且还是一交际花,一舞女,这人竟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过去二十来年,他盛恩颐早就习惯了成为万人瞩目所在,可今天,他却发现自己的风头完全被这个姓管的给盖过去了,不过只是因为陈曼丽的一杯酒水,随手便送给她一处宅子,而最为恼人的是……那宅子曾是盛家的产业,原本他曾许过将来送给陈曼丽,可手头一时紧张,不得不卖掉那处宅子,未曾想现在姓管的竟然当着他的面把那宅子送给了陈曼丽,仅仅只是因为一杯酒。
当面打脸,可有这么打的吗?
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张脸,不让这些个北佬见识一下,他还真拿自己当了个人物了。这么一争两争的,原本的小赌怡情,这会却变成了一场豪赌,不过这豪赌却让盛恩颐忆起了当初他在赌桌上的风光。
一夜输上百万之多,那也是风光不是!
“老四今个惨了!”
瞧着老四又跟了上去,卢小嘉摇头叹了口气,虽说他卢公子也是上海滩有名的公子,可相比于盛老四的“阔绰”却依还有些距离,至少他不像盛老四那样,一上赌桌来了意气,便会忘呼所以。
“可不是,今个那姓管的手气太旺了!”
周三应一声,虽说做为好友,但周三并没有去阻止盛老四,这是因为熟悉他的脾气,盛老四为什么会名扬上海滩,还不因为人家玩起来,图的就是一个尽性。
前几年一次尽性,输给卢小嘉一条弄堂,一夜输了百万之多,而今个……瘦死的骆驼比马,盛家有那个产业,也有那个底子,在上海像那种一百多幢房子的弄堂,人家还有三四条,一个月单是租金都能收个十几万大洋。
而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周围却响起一阵惊讶声,输了,又一次,盛老四又输了,此时盛老四面前已没有了一个筹码,面色苍白盛恩两眼通红的看着对面的管明棠,他依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似乎对这输于赢的全不怎么在意。
“盛公子,还玩吗?”
挑衅的看一眼盛恩颐,管明棠笑眯眯的问了句,然后做势就在站起身来,那神情那做派全是在说着你既然已经没钱了,那自己也就没必要再呆在这了,从未被人如此轻蔑过的盛恩又岂会让他如意。
“管先生,我把西安路上弄堂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