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奇妙,不如说是奇迹的事情——坎特斯从来没有真正打算杀他。
就算有时候被他惹得愤怒,甚至把剑架在他颈子上威胁他闭嘴,坎特斯都没有真正打算杀他,罗达是可以感觉得到的,杀戮的恨意或气势,罗达是分得出来的。
但是为什么呢?难道冷情的天族人,也能感受得到那一丝微弱的血脉相系,所以就像他无法恨坎特斯一样,坎特斯也无法杀他吗?
或者,纯粹是因为他罗达的星辰尚未黯淡,所以还远未到坠毁的时候吗?
——命运,又是命运。
侍女离开之后,罗达思索了下,开始布下庞大的法阵,无论是因为不忍看到人命凋零,还是不忍看到自己的亲人走向灭亡之路,他都有必要一窥坎特斯的命运,然后想出解决的方法。
他上次只是看到了一个边角,无论命运多么不可改变,只要有一点点空隙,也许就可以挽回一些什么。
罗达站在法阵的正中央,开始冥想,整个法阵散发出美丽轻盈的蓝光,如同深远的天空的颜色、如同广阔的大海的颜色,然后颜色逐渐强烈起来,变成如同宇宙般神秘深奥的颜色,罗达身上开始凝聚着星芒,点点金碎在他周身不断飞舞,明明无风,却带动他身上的白袍浅浅翻飞。
罗达缓缓睁眼,栗色的眸子映照出智慧的日月之光,他抬头往上看,视线穿透有形的建筑物,直接把浩瀚的星空收入眼中。
人们总认为星相师一定要看着天空才能占卜,这个概念不尽然正确,星相不过是命运的轨迹,而星相师看到的是命运本身,只有最普通的星相师才非看着星空不可,能力已经有资格作为国师的罗达,是能够直接以自己的灵力窥伺命运本身,并且因此做出预言的。
无尽的星辰在眼里画出轨迹,罗达摊开双手,金光在全身流动,他就像捧着命运之书,沉默地阅读着。
直到他再次闭上眼,身上的光芒逐渐消融,他微微一晃,软倒下来,疲惫地喘息着,灵力耗尽之后体内的空虚感非常不好受。
「坎特斯……萨维亚……」罗达低声呢喃,随即陷进一片黑暗之中。
他看到了。
清楚而完整的,坎特斯的命运,他看到了,也许是因为相系的血脉,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解读别人的命运。
这次的战争,坎特靳会杀尽夏莱尔王国的臣民,地族的土地上血流成河,国王无家可归的小王子会在邻国寻求政治庇护,并且游说其他国家团聚起来抵抗天族的恶魔,接着坎特斯会开始四处征战,最后地族会得到海族的支持,对天族发动总战争。
然后坎特斯会遭到自己人民的背叛,内忧外患而亡国,萨维亚的血脉会从此消失在历史之中,因为他罗达不可能继承这个姓氏。
至于坎特斯最后的下场,就是被愤怒的天族臣民加以千万次的刀剑,每一记杀戮都会回到他身上,让他连完整的形体都无法留下,只能与这个冰冷的宫殿一同腐朽。
坎特斯会得到报应,他惨死了。
罗达在迷茫之中听到侍女的尖叫,随即他被搬到了柔软的床上,于是连最后一点意识都慢慢散进甜美的沉眠之中。
坎特斯……昏睡之中罗达只记得自己的心很痛,那不是被针扎到的痛,而是一种闷痛,像是失去了某些宝贵的事物,有一点想哭。
毕竟是,这世界上唯一的血亲。
明知道无论怎么做,就算命运的中间过程遭到改变,也会进入同样的结局,可是还是…想救他。
想救他,可是要怎么做……要怎么违抗命运……
「又求见?」坎特斯嗤笑了声,推开身上瘫软的女子躯体,任由对方闷哼着滚落在地上,他从床上起身,不急着用衣物将自己遮起,而是屈起一条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寒冷的黑瞳略带慵懒地瞥向跪在地上的侍从。「他不知道我在忙吗?」
「已经告诉过他陛下没有时间接见,但他说非常紧急。」侍从冒着冷汗,小心翼翼地道。
也许坎特斯的心情还不错,他只是舒展了下雪白的翅膀,略带恶意地笑道:「叫他进来,我在这里接见他。」
罗达一走进萨维亚王的寝室就知道不妙了,他占卜完后因为灵力亏空而昏迷,一醒来看时间尚早,就急着要见坎特斯,却没想过侍从所谓的「在忙」是忙些什么,然而寝室里弥漫着的男性麝香和情欲的气息,却让他充分理解自己是挑错了时机求见。
站在那张大床前,罗达的眼神都不知道摆哪里好,赤裸的君王、翻腾过的情欲痕迹、床下不知生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