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开手臂抱住吴隽,喃喃在他耳边说:“你是读书人,比我有用多了。有了主人的襄助,你很快就能得偿所愿,光耀门楣的。”
吴隽闭上了眼睛。人一旦选择了方向,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小红
贾芸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日子突然间滋润多了。
院子里依然还是贾母安插的那几个看似平庸的贾家世仆;但是伺候他之尽心细致;是徐娘子和徐成两个望尘莫及的。——若不是本着培植自己班底的考虑;贾芸怎会在明明已经不缺人手的情况下,将他们母子俩留下。
卜世仁那边也自有惠儿料理。却看不出,惠儿只不过是贾母身边一个三等丫头;平时平平的不显才干;然而挤兑起卜世仁时,却伶牙俐齿的十分在行。便是急了,说错了几句;不过服个软道个歉。因卜世仁忌惮荣国府的权势,打狗也要看主人,并不敢十分得罪。
卜氏住行坐卧;也由惠儿提点料理,几句话软硬兼施说下来,卜氏早已服帖,和人交际倒也不落话柄。
贾芸冷眼看时,心中实在欣慰。可见史太君在荣国府里经营了一辈子,手段果然了得,虽是几个不扎眼的下人,却也着实有几分能耐。恐怕开始他们只是奉贾母之命监视着,于服侍方面并不尽心,因此贾芸捉襟见肘,顾此失彼,凡事只得亲力亲为,还被人下了药,差点落了笑话。现在贾母只不过略略说了几句话,却比什么都管用,这甩手掌柜做开来,日子着实惬意。当然,这也说明贾母对贾芸,真个颇为看重,看管是外松内紧的。这种看重究竟有多少真意在,贾芸自然心知肚明,只不过权宜之计,并不过度追究。
贾母时不时遣人送来新鲜瓜果并各色小菜,现在合族的人都知道,贾芸虽然未养在荣国府里,却是投了老祖宗缘法的。论贾家的这些草字辈族人,贾芸是头一个得宠的,连贾兰这种正经曾孙尚要排在后头。因而宁荣二府并后街前街东西胡同,并没有一个人敢在这当口出来挑事。当然,这也与贾芸日里修身养性,一力约束家人有关。
这日学里未开课,贾芸躺在床上困中觉,迷迷糊糊的也睡着了。突然依稀听见贾母又遣了人送东西来,这也是平日做熟了的事情,贾芸睡意正浓,翻了个身,并不十分在意。
突然听到两个女孩子在窗外压低了声音谈话,一个声音正是惠儿,一个声音却很陌生,想来便是被遣来送东西的女人了。
惠儿先说道:“今个儿怎么是你过来?这倒奇了。”
另一个声音便说:“刘妈妈在外头车上坐着呢,我也原说不进门坐的,只是好久没见姐姐你了,十分想念。”
惠儿声音里微微带了些调侃:“真个是想念我?还是想看看什么人?我却不信,你身后这屋子里现住着我们爷,只怕还在困觉,你可要进去看看。”
另外一个声音便有些羞涩:“惠儿姐姐又说笑了。我不过是奉老太太之命,过来送点果子罢了。何况他一个大男人,我躲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巴巴凑上来。”
惠儿轻笑道:“小丫头偏是嘴硬。虽老太太未明说,但这府里的风言风语,我倒也听到了几分。你父母原本觉得你年纪小,并未特意讨了差事,怎的那日老太太跟管家点明要你,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虽说补的是我在老太太跟前的差事,不过是三等的丫头,并不值什么,但空缺也空缺了这么多日,怎么前日里爷去了趟府里,第二天老太太就想起你来?何况老太太着意调理你的姿态,明眼人都看的见的,你这丫头,平时机灵的跟什么似的,这时候倒跟我装什么糊涂?若真到了那一日,我自要好好服侍你的。你却跟我生分什么?”
另一个声音倒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姐姐,你别恼。并不是和你生分。只是现在合府里谣言满天飞,想我和二爷连面也没见过,竟被人如此编排,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都是太太房里的小丫头们调皮。想我父母在府里管着些事,也是个厚道人,并没有亏欠过她们什么,她们却这么嘴碎,编排出一些有的没的。连金钏儿姐姐,也被编排进去,真真可恶。姐姐请细想,我年纪小,原本不是在府里当差的,如何会有这份心思?并不是说二爷不好,只是那些年,府里又有几个认得二爷的?不过见老太太突然看重,有那些嫉妒眼红的,便使了坏,编排了去。我们这些小丫头的清白,自然是无关紧要的,只是若误了二爷的名声,可就是罪过了!”
贾芸听到这里,想来是与自己有些干系的,早惊醒了。仍躺在床上,偷偷向窗外望去,只见两个影子站在外面廊下,隔着窗纱影影绰绰的,却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