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上来。谁知第二天,贾府中便来人报说,贾芸病了。水溶只当是寻常小病,等了又等,谁料想病了有半个多月,还不见好。
水溶这下有些坐不住了,低头细想,便就是拿贾芸做幌子,也要做的像一点。如今他生病在床,自己不去探视,恐怕别人生疑。于是竟和程子瑜到贾芸家中探望了一回,惊得贾家人仰马翻,王熙凤和贾琏又跑过来帮着贾芸张罗,大声抱怨说这里地方太小,恐怕委屈了郡王爷。
贾芸原在书房里温书写字,听说有人来,忙吓得缩回床上。又有他机灵的小书童徐成从厨房里拿了灶底灰与他涂抹在脸上,扮作一个蓬头垢面的痨病鬼,十分吓人。
水溶一见,以为他是被自己折腾病了,心中十分愧疚,当下便赐下许多金银药材。程子瑜虽然是文武状元出身,却实在不清楚这街头巷尾小混混惯用的伪装招数,一时不察,竟没看出来贾芸是装病。当然,这也和他自重身份,没有替贾芸诊脉有关。以程子瑜之才,若是稍稍看一下脉象,断不至于走眼至此。
半个多月后,已经进入腊月里。贾芸使人向郡王府汇报说:“托郡王的福,我们家爷病约摸着好了,只是腊月又至,他家中人丁稀少,只他一个人张罗着过年,委实走不开。因此不能前来侍奉,望王爷恕罪。”
这番话中不尽不实之处甚多。过年备年货的事情,自然是女人们忙些,哪里需要一个爷们儿处处插手的?何况贾芸家虽然孤儿寡母,但是自有荣国府帮衬,又岂会忙不过来?只是那日刚好程子瑜不在府中,水溶不谙俗务,听了之后信以为真。他因贾芸这一病,对贾芸原是十分愧疚的,如今又听说他孤儿寡母,连过年都艰难,心中又生起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遂说道:“既如此,待年后过来也便罢了。”
程子瑜在外面喝酒回来后,水溶将这事淡淡说了,只说贾芸有事请假,他已经准了,程子瑜心中有事,也不过多追问。横竖算起来,贾芸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此时程子瑜和水溶都没有想到,贾芸这一告假,便到了二月多。除了新年打发人过来拜年送礼外,竟是一个音讯都无。况且那拜年送礼的人,只怕也是出于荣国府的手笔。
水溶心中倒有些挂念,只是不好开口。程子瑜正被诸皇子争夺皇位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自然也不过多理会。
直到那年二月的童子试之后,程子瑜才从一个颇有些不对付的官员口中偶然得知,贾芸这货已经考取了秀才的功名,而且还是不折不扣的小三元。
☆、风云变幻
时下在科举考试中;童生参加县试、府试、院试;凡名列第一者;称为案首。一人连得三案首为小三元。
和北静王府不对付的那官员以酸溜溜的口气说:“郡王爷真是慧眼识珠。下官愚昧;原以为选陪读的时候,郡王爷不过是以貌取人,选性格相契的孩子。当时还为明珠蒙尘好生感慨一番。想不到这位贾侍读居然是深藏不露;俨然又是一颗明珠啊。”这官员姓陈;是陈贵妃派系,他口中所说的明珠,却是陈贵妃的侄子陈也俊。
程子瑜气的脑门子直痛;皮笑肉不笑的打着哈哈。他心中清楚的很,那官员面上酸溜溜,其实心中还不知道怎么嘲笑他们呢:笑自己一方挑中的人;结果却和自己不是一条心,一边装病不来听差,一边却偷偷去考取功名。这不是明摆着不看好北静王府的未来吗?侍读虽然没有功名,但是身份高贵,一般的王孙贵族都不敢小看了他去。几时见过有侍读放着正主儿不巴结,一转身跑去自顾自考功名了?
果然见那陈姓官员赞过了,面皮上又略带些疑惑的神色说:“只是我朝侍读,虽然没有官职,却从来未曾见过有不听差,自顾自去考取功名的。小人也算今天才长了见识了。难道这个贾侍读竟这般大的胆子,他就不怕王爷怪罪吗?还是,这位贾侍读已经见异思迁,另攀了高枝去了?”
程子瑜正想着要如何措词,突然间背后就有人接口说话:“无妨。本王爱煞了他,无论他做了什么,都不会怪他。便是考功名,也是本王的提议。他又没有世袭的爵位,若不去寻个正经出身,如何站在人前?本王自是不耐烦他与人应酬时候,也要卑躬屈膝。譬如说见了陈大人这般猥琐的人物,也要他以布衣之身下跪行礼,本王如何舍得?”
程子瑜回身去看,果然见到北静王水溶站在自己身后。他蟒袍玉带,微微眯了眼睛,一副舍我其谁的气势,虽然年幼,面容也有些苍白,但在程子瑜看来,彷佛看到了自己初见那个人的时候。天家贵胄,倾城绝艳。不觉就看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