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自怨自艾,忽地脚步声响,只见一位如花开放的旗装格格闪现在眼前。
他有些怔怔然,一时记不得是谁。婉兮格格见他神情不属的样子,笑道:“堂堂的袁门忠孝堂温堂主竟忘了年前所救之人。”这时温如玉才愰然大悟,这才想起年前他去京郊,那时夜已深沉,本是去联络江湖帮派,共襄义举,不料官道见到一众山贼马帮正将一少女横置马鞍,便欲回转山寨。他见了自然不能置之不理,见若罔闻,便跃身近前,喝问他们为什么蛮横无礼,欺负人家。其中为首马贼见他少年可欺,并未瞧在眼中,只冷吭一声,只说在这一带,天大地大唯我独大,天王老子也管不着,说着扬鞭要走。温如玉气上心来,忽地一掌从左袖穿出,结结实实打在这名马贼的小腹。这马贼吃痛,翻滚而下,其余见大当头受辱,纷纷掣刀向着温如玉砍杀。温如玉更不容让,虽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但是对待恶人的怜悯,便是对待好人的残忍,所以不再一味仁慈,有时以暴制暴未始不是个好法子。
那些山贼马帮对付无辜百姓也许绰绰有余,但是在温如玉手下直如摧枯拉朽,不堪一击,纷纷弃械狼奔鼠窜。温如玉见这女孩年纪也不大,尚未及笄,便护送她回家,只是人家不肯,只有落落而去,此事他从未放在心上,岂料别人却心心念念,只是无由见他,如果直去袁氏祠堂相见便唐突,今时听闻这温如玉被囚这六和塔中,身陷囹圄,正得其便,便疾疾而来。
温如玉道:“这国清寺重兵把守,闲杂人等难以靠近,你怎么……”婉兮格格狡黠地笑道:“你猜?”温如玉危襟正坐,不再言语。婉兮格格怎么也未料到这位温温如玉的温堂主竟是个不苟言语,守礼为节的君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地上铺的草毡忽地一动,一只耗子不失时宜地窜出,骇得婉兮格格惊叫一声,双手扑开,一下子抱住了温如玉,伏在他的肩臂之上的身子瑟瑟发抖。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故,更加让这位堂堂袁门忠孝堂主无以为措,不知所以,气氛更加显得尴尬。过了好一会儿,温如玉见这位格格没有撤手的样子,低声求肯道:“格格,你还不松手……这样不大好……于礼不合……”他竟而说话结结巴巴,似不能言的样子。婉兮格格见他赧然的样,但觉得心中好笑。
她低声道:“你叫人家格格,——其实我有名字的,叫我婉兮好么?”温如玉道:“婉兮婉兮,好美的名字!”忽然他头脑中灵光一现,这名字不正是出自《楚辞.离骚》中的:驾八龙之婉婉兮,载云旗之委蛇。
温如玉眼见这女孩子毫不拘束,反而自己守礼为节,处处以为礼教大防,仿佛透着人近人情,可是他内心却是肝胆热肠,便是和少主袁承天一样的舍身取义,杀身成仁,只是言行如一,守着世间大义。
忽然塔下一阵脚步嗒嗒声响,只见一众兵士拥着一人往塔上而来。一个声音叫道:“世子驾到!”温如玉和婉兮格格都是心中一惊,温如玉犹可,只是婉兮格格便是吃惊非小,如果让皇阿哥知道自己私上这六和塔,只怕要受阿玛责罚,所以心中忐忑不安。脚步又近,只听世子多福安问道:“可曾有人来过?”只听有人说道没有,这也是婉兮格格事先交代他们谁人也不可以透露消息,说她来回。众人自然守口如瓶,自然不愿开罪于这位任性所为的格格。
多福安大笑着走进,当见到温如玉依旧不为所动,素面朝里,对他愰如不见。多福安见了也不生嗔,笑道:“温堂主我已向阿玛讨下口谕,只要你供出同犯,交出袁门名册,那么便既往不究,非但无罪而且有功,我代阿玛向皇上讨旨,封你官职,可以光宗耀祖,岂不胜似你而今身陷囹圄,朝不保夕?”温如玉道:“要我交出名册也难,想我堂堂汉人岂能屈身事胡虏?但凡天下有骨气的有志之士都不会认贼为父,自甘堕落,为人所不齿?”多福安被他说得脸上阵红阵白,过了一会儿,又自仰天哈哈一笑,说道:“婉兮果然没看错,有担当,有胆识,是个好汉子;只是你如果一意孤行,抵死不认罪,那么只有死路一条,只怕婉兮要伤心欲绝了?”温如玉依旧不为所动。他又不是不知道,袁门名册一旦落在朝廷手中,那么便为祸不浅,株连甚广,无辜之人必然死亡枕藉,是以权衡利弊关系,便是身受磔刑,也不可以说出名册的下落,否则袁门覆亡,天下无望了,那么乾坤又复倒悬,百姓涂炭!
多福安见他如此情状,不觉冲冲大怒道:“你但凡有点人心也不会冷默绝情如此?想我皇妹何等的身份,你真是不可救药!”温如玉听这多福安说话才知道原来这位千娇百媚,人神无惧的格格竟暗地里想念于他,这是他所未想到的,不觉心中也是一动,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