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再大声说话,否则多隆将军该当以军法处置。他素知这多隆将军为人正直,一向以国家利益为重,从不有私心,一心要守卫疆土,只是他用人不淑,只是他也无法,只因朝廷委派此人佐助自己守边军务,自己虽知这鄂尔泰实无真实本领,全仗朝中多铎王爷是他的哥哥,所以只有隐忍,否则以他刚正不阿要革去他的职务,以免误了军机,只是现下却不能。
袁承天上前一步说道:“虽然咱们军士训练懈怠,但是人人皆有守边卫土之责,更兼咱们以逸待劳,敌人偷袭必是远程奔袭,咱们便有五成胜算,再者天势、地利、人和咱们无一不缺,更加胜算!——虽然他们骑兵骁勇善战,岂难道咱们清国便是懦夫不成,只要勤加习练,不怕他们不来。将军你只要下道命令杀敌一人赏金1两,杀敌十人赏金十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士,不怕不杀他们人人丢盔卸甲,个个奔逃性命,一败涂地。”多隆将军听他一番说话,心中着实赞叹这少年将士心思缜密,用兵对敌处处算中敌人要害,以敌人之不足弥补己方之弱势,可说机谋深远,比之自己当仁不让,看来英雄出在少年,诚不欺我!
鄂尔泰见多隆将军脸上显出赞赏之色,对自己弃若敝履。他心有不甘,可是此时也无能为力,只有听之任之,心想将来总有你的好看。从此他心中埋下怨恨,只待将来一有时机便行发难,让这多隆将军不得不就范。
多隆将军忽然道:“袁清既日起你佐助鄂统领一起操练军兵,以备不时之需。”鄂尔泰听多隆将军要袁清佐助自己共同操练士兵,心有不甘,可是他是上司,自己是属下,总然不能抗命,否则军法处置可不是儿戏。鄂尔泰心中虽不情愿,可是脸上却不显示,笑道:“本将尊从,多谢将军好意。”袁承天也施礼退下。
晚上他正在院中负手看天上的月,忽听有人唤他,只见是吴振尘的儿子吴新奇走来。他便问吴新奇何事?吴新奇脸带喜悦告诉袁承天爹爹吴振尘被多隆将军聘为幕僚,掌管军中书记信函及书札,可说是件喜事。因为这吴振尘本是学识渊博的人,在中土的文人骚客中很有名气,只因酒后无德,写了一道诗,被人举发说诗中之意有“反清复明”之嫌,更兼平昔口无遮拦说下思念前明的话,便被多铎王爷拿下勘问成忤逆反上,罪在不赦的罪名,发配宁古塔。可是多隆将军不以为嫌,知他名重中土,便不让他凿山开石,委他教孩童诗书,近来将军府中的幕僚因病去逝,便让他掌管。其实虽然宁古塔大城之中以满洲人为多,汉人只是少数,然而却和睦相处,并无成见。因为受到汉人诗书礼仪,仁义道德教化所以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以至有上古遗风,处处透着文明教化;然尔北方敌国却伺机而动,要蚕食清国领土,以至于满汉同心一意抗击外辱,这也是历次敌人虽勇而不能侵犯国土之原因所在,军民同心,其利断金,兵之所往,无往不利!
吴新奇看着袁承天这位大哥哥,见他俊逸的脸上愁多笑少,也许幼年的经历让他忧患丛生,看什么都是悲哀,仿佛世间充满了苦难,虽然也有欢乐,可是那必竟是刹那间事,风尘吹动人的沧桑,你的样子在尘世之间仿佛一成不变,可是岁月依旧往前赶,驾驭不了时光,只有一个人在风尘中独叹命运的不公!
好一会儿,吴新奇用小手摇动袁承天的手臂问道:“大哥哥你怎么了?我见采薇大姐姐这二日也念念叨叨,似乎是说什么袁大哥……怎么不舍的的话来着?真是莫名其妙,你两个人神秘兮兮,说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可是有一件你们却是相同的,那便是大哥哥你玉树临风,有种岳峙渊嵉的样子;而采薇大姐姐秀外慧中,冰清玉白真是一对璧人,让人好生羡煞!我想大哥哥或许有朝一日,你们鸿鸾天喜……”袁承天却道:“小孩子家不要胡说,——你又懂得什么?生死离别,忧患人间!你长大了,久经世事偏会明白这道理,现在我也不说于你听!”吴新奇道:“我也不小了,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不是的……”忽然有人走来,“新奇,天不早了,还不回去?”原来是吴振尘。袁承天过来见礼,口称“世叔”。吴振尘执手为礼,领着吴新奇回屋。吴新奇似乎还有话说,可是架不住爹爹的拽扯回到屋中。
袁承天也不以为怪,心想:他久历忧患,妻子离世,而今久困这宁古塔,是否会忆及故土的亲人,岁月的苦难已将人的心智磨成了平庸,不再有当年的壮志说天阔了!在这城中终老一生,似乎也无不可,人生于世,不过三万六千场,关关难过关关过,到后来枯骨白杨,当年歌舞场只作狐丘狼穴,怎堪回首?想起这种种不堪,不禁悲从中来,久久不可断绝!
日日一天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