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宣和年间,济南府历城县有个读书人,名叫范贤。他埋头苦读了几十年,直至四十多岁才勉强考了个秀才的功名。因此,人们给他起了个诨号叫“范不进”,每每见面都拿他开玩笑,笑他考试总也考不过,笑他一把年纪还讨不到老婆。
但范贤对这些嘲笑并不以为意,他总是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之乎者也地吟诵着圣贤书,一边摆动着那只空闲的手,嘴里嘟囔着:“不妥、不妥。”他的这副模样,既显得滑稽又显得执着,让人既想笑又心生敬佩。
原来,按照北宋的科举制度,只有中了进士,才算真正踏上了仕途,有了官身。这“范不进”的诨号,一来是嘲笑他年年考试,却总是名落孙山,无法中得进士;二来也是暗指他年过四十,却仍是孤身一人,连个媳妇也没有,真可谓是一语双关,极其刻薄。
范贤,这位平日里无所事事的读书人,总是习惯性地踏入那家熟悉的酒馆。每日二两酒,风雨无阻,仿佛这是他生活中唯一的慰藉。
这一日,范贤又如约而至,酒馆内人声鼎沸,屠户王老二一眼便瞧见了他,随即大声吆喝起来:“呦,这不是咱们未来的当朝进士范不进吗?今儿个又来这儿小酌几杯?”话语间满是戏谑与嘲讽。
范贤摆手,故作潇洒地说:“哪里哪里,我不过是一介布衣,哪敢与进士相提并论。子曰:‘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王大哥莫要取笑。”
王老二一听这话,顿时一拍桌子,不满道:“你这满嘴鸟语,咱老粗一句也听不懂!”此言一出,引得众人哄堂大笑,酒馆内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铁匠李大牛见状,也凑了过来,打趣道:“范秀才,你要是能把这些鸟语换成白花花的银子,那才是真本事。再不济,换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晚上也有人给你暖被窝,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范贤的脸上微微泛红,他摆摆手,淡淡地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饭店老板娘王氏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说:“你个穷酸秀才,整日就知道之乎者也,你要是真有个黄金屋,那倒是好事。可这个月你欠了十三天的酒钱,怎么着,今天又想赊账?”
范贤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他赧然道:“话不能这么说,子曰:‘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我范贤虽然没有功名,却也是个读书人。你放心,欠你的银钱,我一分也不会少。”
王氏虽然嘴上骂得狠,但心肠却不坏。她早已把酒打好,放在了范贤的桌上。范贤也不点下酒菜,一个人坐在角落默默喝酒,仿佛与世隔绝。其他人见状,也没了逗他的兴趣,各自聊起了天。
范贤,早年便失去了双亲,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他每日里以卖字画为生,勉强维持生计。这一日,他刚完成了一幅《上林赋》,心中满是欢喜,不禁多喝了几杯,直到夜幕降临,灯火阑珊,才踉踉跄跄地离开了酒馆,摇摇晃晃地往家中走去。
《上林赋》乃汉代司马相如的传世佳作,全文长达四千一百八十四字,字字珠玑,句句锦绣。这幅字是当地一位卢员外所订,出价五两银子,相当于如今的一万元左右,对于范贤这样的贫寒书生来说,无疑是一笔天降横财。
次日清晨,范贤早早地起了床,怀揣着写好的《上林赋》前往卢府。卢员外一见此字,顿时赞不绝口,连声称赞范贤的才情出众。不仅如此,他还额外多给了一两银子,作为对范贤的奖赏。
范贤满心欢喜地揣着这沉甸甸的银子,心中盘算着去酒馆点上几杯好酒,好好犒劳一下自己这些日子的辛勤付出。
刚踏出卢府的门槛,街头的喧嚣便如潮水般涌向范贤。他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人群熙熙攘攘,声音嘈杂,喝彩声、叫好声、咒骂声此起彼伏,汇成一片。
范贤心生好奇,便挤入人群之中。只见王老二正气势汹汹地揪着一个妙龄女子的衣领,口中振振有词,声称对方偷了他一吊肉,非要让她赔钱不可。那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容貌娇俏,此时却是泪眼婆娑,梨花带雨,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悯。
“不给钱就让她肉偿,纳了做小妾!”王老二的声音粗犷而嚣张,引得周围一阵哄笑。
“做小妾岂不是便宜她了?依我看,不如卖到汴京的青楼里,还能赚上一笔呢!”有人起哄道。
“哈哈,这个主意妙极了!”众人纷纷附和,笑声中充满了恶意。
那女子听了这些话,哭得更加厉害,浑身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