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如何一个个捋清楚书上读来的、别人嘴里听来的、自己琢磨出来的那么多道理,找出自己道理中的那个立身之本,第三难,难在知道了之后,会不会发现其实是自己错了,到底能否坚守本心。第四难,难在陈平安如何去做。最难在三四。第三难,他陈平安就注定过不去。”
崔东山直接询问陈平安的最后一个心关,“第四难?”
崔瀺看似故弄玄虚道:“难在有无数难。”
崔东山报以冷笑。
崔瀺不以为意,“如果陈平安真有那本事,置身于第四难当中的话,这一难,当我们看完之后,就会明明白白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为什么世上会有那么多蠢人和坏人了,以及为什么其实所有人都知道那么多道理,为何还是过得比狗还不如。然后就变成了一个个朱鹿,咱们大骊那位娘娘,杜懋。为什么我们都不会是齐静春,阿良。不过很可惜,陈平安走不到这一步,因为走到这一步,陈平安就已经输了。到时候你有兴趣的话,可以留在这里,慢慢观看你那个变得形销骨立、心神憔悴的先生,至于我,肯定早就离开了。”
崔东山哦了一声,“你离开这里,是急着去投胎吗?”
崔瀺哈哈大笑,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崔东山,“你得学学你家先生,要学会心平气和,学会制怒,才能克己。”
崔瀺重新望向地上的那幅画卷,“我觉得顾璨依旧是连错都不会认,你觉得呢?”
崔东山重新闭上眼睛,不是什么装死,而是有些像是等死。
崔瀺则自言自语道:“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有些是人不在,酒席还摆在那里,只等一个一个人重新落座,可青峡岛这张桌子,是哪怕人都还在,其实筵席早已经散了,各说各的话,各喝各的酒,算什么团圆的筵席?不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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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安给顾璨领着去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不是独门独院。
就在顾璨几处偶尔会住上一住的一间屋子隔壁。
陈平安让顾璨去陪娘亲多聊聊。
顾璨关上门后,想了想,没有去找娘亲,而是一个人去散心,很快身后跟着那条小泥鳅。
它以心湖声音告诉顾璨:“刘志茂见着了那块玉牌后,一开始不相信,后来确认真假后,好像吓傻了。”
顾璨在心湖笑着回答它:“我就说嘛,陈平安一定会很了不起的,你以前还不信,咋样?现在信了吧。”
它轻轻叹息。
顾璨很想现在就去一拍掌拍死,那个已经被关押在水牢的金丹妇人。
但与陈平安聊完之后,知道自己拍死了那个朱荧王朝的刺客,毫无意义,于事无补。
陈平安生气的地方,不在她们这些刺客身上。
不是那些敌对的修士身上,而在那些死在小泥鳅嘴中的开襟小娘、各个岛屿上被牵连被相当于“诛九族”的蝼蚁身上。
在一个个像是当年的泥瓶巷鼻涕虫、龙窑学徒身上。
顾璨突然问道:“我有些话,想跟陈平安说说看,可我现在去找他,合适吗?”
以少女姿容现身的它直挠头,这是顾璨跟陈平安学的,它则是跟顾璨学的。
顾璨笑道:“傻里傻气的。”
它赶紧收回手,赧颜而笑。
顾璨大手一挥,“走,他是陈平安唉,有什么不能讲的!”
顾璨环顾四周,总觉得面目可憎的青峡岛,在那个人到来后,变得妩媚可爱了起来。
如果哪天陈平安不生气了,还愿意留在他的新家里,那么这里肯定就是天底下最风光秀美的地方了!
回到了那间屋子外边,不等顾璨敲门,陈平安就已经说道:“进来吧。”
顾璨发现陈平安站在书房门口,书案上,摆了笔纸,一把刻刀和一堆竹简。
陈平安好像是想要写点什么?
在顾璨返回之前。
陈平安在自省,在尝试着真正设身处地,站在顾璨的位置和角度,去看待这座书简湖。
陈平安试图回到最开始的那个节点。
从讲一个最小的道理开始。
这是顺序学说的第一步,分先后。
陈平安知道“自说自话”,行不通。
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桌子上,四周架子,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珍宝古玩。
那些,都是顾璨为陈平安精心挑选和准备的。
按照顾璨最早的想法,这里本该站满了一位位开襟小娘,然后对陈平安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