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一睁开眼睛,入目便是破烂昏暗的屋顶,旁边是一个正在浅眠的老头,身下枕着一道草席,硬得人背脊骨生疼生疼地。
他下意识地翻了下身,结果一下子滚到了旁边冰凉的地砖上,不小心碰到了倚着灰墙斜靠着的一个男人。
一脚扎扎实实踹到胸口,将他踹得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好疼......
沈墨还没从头昏眼花,几欲吐血的疼痛无力中缓过来,一道惊雷般的声音炸在耳边:“小兔崽子!干什么挨着你二爷,拿了我什么东西?!快拿出来!”
迷迷糊糊间,沈墨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抓着,力气大得很,抓得他很疼,意识也渐渐清明起来。
方才躺在沈墨旁边的老头听见动静也幽幽转醒,双眼茫然道:“……怎么了?”
不过,他转头看见了地上的沈墨,又看见了一旁正满脸怒气,似乎抓着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的男人。
那浅浅困意的脸上立刻换了一副讨好的笑容,速度说不上快地从地上爬起来,道:“二爷?怎么啦这是,这小兔崽子惹您了?”
说着,他将仍处于迷茫状态的沈墨拉起来,转向凶神恶煞的男人,又从怀里掏出两块下品灵石递了过去。
赔笑道:“二爷你也知道我们爷孙俩没什么能力,这就当做孝敬您的,您就莫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那男人收了灵石,立刻哼哼地又坐在了墙边,斜着眼睛看着这边,挥了挥手:“你以后好好管教管教这个兔崽子!我大人有大量,这次就算了。”
老头忙点头哈腰应承着:“好的好的,放心吧二爷,我回头再好好收拾收拾这小兔崽子!”
沈墨看了一圈,四周还有不少衣衫褴褛,脏兮兮的人。这是......乞丐?
旁边一只手敲了敲他的胳膊,沈墨扭头看过去,老沈正抬头冲他使了个眼色,好像在叫他不要惹事。
沈墨不知所云地点了点头,在这些人饶有兴趣的目光中,跟着老头缓缓走出了这间破庙的大门。
穿过树林,两人一路没说话,一直走到了镇子上。
七转八扭到了一条小巷里,前面带路的老头才转过身来,絮絮叨叨地对他说:“你呀,哎……以后稍微注意注意,别再不小心招惹到那些人了,这些只会胡搅蛮缠的家伙!我们又打不过他,你……”
说好的“收拾收拾”也只是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句叨唠,沈墨目无焦距地望着他,看样子似乎还没睡醒。
老头唉唉叹了口气,轻轻一推沈墨的头,把沈墨往街上推去,道:“去吧去吧,今天天气不错。”
沈墨立在原地不动,道:“老沈……”
老头佝偻着走到巷口,又转回来,问:“怎么了?”
混浊的脸上,一双与之浑浊不符的眼睛里含着淡淡关切不似作伪,沈墨一张口,声音干涩得令人发慌。
在庙里被人踢了一脚的胸口似乎隐隐作痛,他心里一乱,忙边往街上走边道:“……没事。”
老头的声音响在身后:“嘿你这小子,今天死气沉沉地干什么,打傻了?我跟你说……”
老头后面还说了什么,沈墨已经听不见了。头顶上暖暖的阳光使得他不得不抬手遮住眼睛,沈墨半死不活地挪到街角,心中一阵唏嘘。
百般思索,他这是……夺舍了?
他明明记得,在那个阵法中,他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明明……皆大欢喜,无人关心。
沈墨仍是感觉头昏眼花,浑身无力,比起之前不仅不见好转,反而更甚。
他心中正奇怪:难不成我夺舍的时候触了原主什么逆处,没能得到身体全部的控制权?
直到腹中传来一阵异响,他才明白:这根本不关夺舍的事,原来是饿了。
这具身体,灵力低微到根本可以忽略不计,没有辟谷,至少也有两天没吃饭了。
刚刚在破庙里,老沈递出去的那两块灵石,本来是他们今天的饭钱,却一个不小心给他弄没了。
好歹也是上辈子的人了,这也太惨了吧。
重生成一个乞丐什么的...
沈墨还是不敢相信,他并非是什么凶邪煞鬼,厉鬼邪神,怎么就夺了人家的舍。
再说了,世间魂魄,哪里有能够长存于世,不入忘川的?他怎么就留下来了?
沈墨抬手,在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下,瞬间被这股疼痛感给逼醒。
他真的不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