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走了一段路,时子墨忽然道:“师……尊,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无际心知他在问方才那句“在劫难逃”。
他轻轻笑了一声,笑完了,他才道:“十一记性颇好,不如仔细想想你与秋至做了什么?”
秋至是沈无际第五世的轮回,时子墨自然清楚他对秋至做过什么,那是他最胆大妄为,鬼迷心窍的一次。
时子墨脸刷的一下白了,即使他的肤色本来就很白,脸色却还是变化得很明显。
沈无际很明显感觉到时子墨的身体僵了一下。
然后,不等时子墨开口,沈无际窥他神色变化,停下脚步,厚着脸皮正色道:“既然想起来了,那你……便不能负了我。”
啊啊啊啊啊——好丢脸!
他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端着一副师尊的架子,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耳根子发热,颇有些不好意思。
沈无际垂眸,偏过头去不让他看见自己脸色,时子墨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发红的耳廓,傻傻地怔愣在原地。
时子墨口中发涩,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徒儿不敢,只是……我对师尊罪孽深重,我……”
沈无际抬起头与他对视,道:“你怎么光觉得你欠别人的,而不去想想别人欠你的呢。”
时子墨心道:师尊从未欠我。
两人已经走到了一片黑如浓墨般的湖泊之前,许多幽幽的厉鬼飘在湖面上,叫人心尖一颤。
水边伫立着一座浅浅淡淡,紫色的高楼,既不浮丽,也不高华。连这高楼上的“至秋阁”三个大字,都透着一股了无生气,淡淡浅浅的感觉。
“至秋”这两个字总有些别的意思,不过沈无际很自然地忽略了这一点。
四周静悄悄地,两个人慢慢走了进去,撩起珠帘,沈无际心觉这里够清静,真是不错。
至秋阁的大殿之上,铺着厚厚一层地毯,是完完整整的一张,不知是什么妖兽的皮毛。
可是诺大的一个至秋阁中,却没有其他人,沈无际不禁猜想,时子墨是如何耐住这般孤寂的。
大殿之末,是一条青玉铺成的长榻,极为宽敞,可容好几人并卧。
放下珠帘,待两人走到那宽厚的地毯上,时子墨道:“师尊,将衣服脱下来吧,回头我再好好改一下。”
沈无际觉得他这话有哪里不对劲,忽然脑子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不敢置信道:“这衣服……你做的?”
时子墨替他脱下外套,看起来竟有一丝被误解的委屈,他垂眸道:“本来就是我做的,师尊为何这般惊讶?”
沈无际:“………”
沈无际脱下那件坏了的红嫁衣,由衷道:“做的不错,就是得缝结实一点。”
闻言,时子墨笑了一下,很轻的一下。
如冰山融开,万物复苏,看得沈无际心中竟是涌出一股奇异的感觉来。
时子墨将衣服叠好放在床榻边,解释道:“这衣服上的线年头有些久了,已经柴了,所以才会崩开。”
沈无际终于收拾完毕,又穿上了他的白道袍,思量半天,他佯装随意地道:“这嫁衣,你给多少女子穿过?”
时子墨“噗呲”一下笑出了声,沈无际一挑眉,正要再开口。
时子墨突然凑近,伸手正面环住他,力度刚刚好,下巴搁在他肩上,在他耳边哈哈笑道:“师尊猜猜看?”
这件衣服是他为师尊而量身定做的,从来没有给别人碰过。
他一次一次的小心翼翼、崩溃、绝望,才修修补补出了这么一件大红嫁衣。
为你而做,又怎会随便给与他人。
沈无际瞪他一眼,时子墨才缓缓地放开了手,沉声道:“师尊,对不起。”
沈无际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