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道视线汇聚在月离身上,她脸色有些不好,把手伸出去的时候都是偏过头的,咬着嘴唇,不似平日里宋玄看见她时的那般妩媚,反是多了几分脆弱。
当初她眼看着月清被杖毙在眼前的时候无人知她后来会有这般际遇,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面前,不过是死一个宫女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偏偏月离做不到那么冷酷,所以才会心有芥蒂。
陈太医替她诊了脉,放下手时说:“娘娘只是心绪不宁,大概是血腥味刺激了脾胃,只需近日注意着吃些清淡的,如若还难受,便闻闻此物。”
他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碧绿的瓷瓶,递给了月离身侧的宫女。
秀禾打开瓶子让月离闻了闻,一股清新的薄荷香解了她的稍许不适。
宋玄的手指松了力气,垂眸让地上还跪着的宫妃们尽数起身。
陈皇后的目光在月离身上停了片刻,扭头向宋玄提议道:“陛下,既然月充仪身子不舒服,不若让她先回去休息。”
这话听着是好意,实则大有将她高高捧起来成为众矢之的的感觉。
不过月离也不怕,再怎么不该得罪的人如今也得罪了,更何况她现在的确难受,还不如回去,这里也不知要审到什么时候。
“月充仪这病来的可真是时候,莫不是故意装的吧?”李贵妃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淡声随口道。
“贵妃可真会开玩笑,太医都在这儿怎么装。”陈皇后说完,径直看向宋玄。
宋玄注意到座椅上苍白乖巧的女子,上一回看她这样坐在人群当中时她被如嫔指控害了公主,冷风直直地灌进屋内,她在角落冻得发抖,自己都害怕却依旧大着胆子为自己争辩,而如今……
宋玄定定地看了她几眼,与月离圆溜溜的眼眸正正对上,那眼中有些娇气的难耐,容颜带了些病态,似乎就在等着他一声令下她便可以起身就走。
胆子真大。
“月充仪。”宋玄开了口,看见月离低低伏起身子仿佛从喉咙里娇声应了一句。
“回去吧。”他又吩咐李知让人用轿辇送月离回澜月阁。
月离把脑袋抬起,有些为难地抿了抿唇,在看见宋玄面无表情的冷脸时收起了脸上的做作,“臣妾告退。”
看她的背影从门外逐渐远去,殿内的一众宫妃简直恨不得把手中的帕子都撕烂了。
都是皇上的后妃,凭什么这个女人哼一声说句不舒服就能被皇上注意到,还特意用轿辇送她。
月离走出竹意轩的时候外头吹起一阵凉风,天阴下来,乌云笼罩在远处的天空上,看那模样是风雨欲来。
“娘娘可好些了?”佩兰见她站着没动,低声问了一句。
月离才晃过神来,侧过头看向竹意轩的大门之内,今日之事不知最后会得到个怎样的结果,但怎样都不会与她扯上关系就是。
“走吧,回去。”月离上了轿辇。
竹意轩内,地上倒着的那一身血迹的宫女被人泼了把水清醒过来。
“是谁指使你在齐昭容殿内放麝香的,又是谁指使你下药的,还不通通说出来!”
一个侍卫架着人没让她倒在地上,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抬起来。
那宫女眼神游离,似乎全身无力,她的视线悠悠转了一圈,低着声回:“无人指使…是奴婢自己……”
梅姬在一侧小声道:“说无人指使,谁信呐,那麝香和青绒草哪里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能拿到手的。”
这话说得在理,宫中戒律森严,像麝香这类东西除了太医院能拿到手,实在也想不到能有别的地方能弄到了,至于青绒草,连好些个太医都对齐昭容的症状不清楚,这个小宫女怎么可能拿出这种药。
“你可得仔细想清楚了,以你如今的罪证,灭九族都是小事,如若能如实招来,说不准陛下能从轻发落。”李知站在她面前,说着,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
彩兰倏地转过头,看向地上血肉模糊之人,叫她的名字:“丹彤你快说啊!是谁指使了你?皇上和娘娘都在这儿,你快说啊——”
丹彤微微转了下头,像是被这句话点醒了,她的视线落到一旁的李贵妃身上,停下不动了,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一张一合的,最后在李贵妃蹙眉看过来时被吓了一跳,猛地把脑袋低下。
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这般反应不难让人猜出点什么,一时间,所有人看向李贵妃的神色都有了变化。
苏才人低下头,稍微合紧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