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名叫孙侨，正是朔方县令，之前陈蹇之说给当地官员打招呼，便是给这位打的招呼。
因此他一见面就如此询问。
看来是挺给陈蹇之面子。
等雷礼给孙侨介绍了众人身份，这位孙县令更是一脸和善和敬佩，只是看向鹿野的目光多少有些惊奇，甚至还偷偷揉了揉眼。
很不相信的样子。
毕竟传闻中，鹿野可是一人独对十几个蛮人都不落下风的巾帼英雄，但从她外表看，却实在不大能看出来。
尤其现在鹿野大病初愈，还带着点病容。
所以孙县令显然有些怀疑传闻的真假。
但他也并未多追问，寒暄过后，便说起了正事。
“诸位的义举，陈大人已通过信件告知本官，本官也对诸位着实敬佩，但……私情归私情，国法是国法。”
然后这位孙县令便说出了对于傅家人的安排。
流放犯除了要远离家乡去往苦寒之地外，到了流放地也不是从此自由了，最常见的，便是在当地服役。
兵役徭役苦役……总之当地有什么活儿，都可以因地制宜地分派给流放犯干，至于干多久，干到什么程度，也全看主事人的心情，一般流放犯的话，服役至死根本就是寻常事。
甚至若流放犯是女性，哪怕没被判决充作军妓，都有可能会抵达流放地后再被充军……
朝廷对傅家人原本的安排便是服徭役。
至于具体服什么徭役，中央朝廷却不会规定那么细，多半都由当地官员根据实际情况定夺。
这便显出了陈蹇之事先打招呼的作用。
“城东十里处原本有一个村庄，几年前被蛮人毁了，那地方依山傍水，其实地方不错，若是有余力修建防御工事，未必不能与朔方县城形成守望之势，也能阻挡一下蛮人南下，只是你们也看到了——整个朔方县，加上兵丁都不过万把人，实在没什么余力了。”
那位孙侨县令说到这里，鹿野等人便有了些猜想。
果然便听他接着说道：
“陈大人嘱咐要对各位多加照看，本官也很想如此，但朝廷之命也不可违，因此本官左思右想，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孙县令看着眼前这一大群老弱妇孺，微微一笑。
“本官也不强求诸位服什么徭役，修城墙挖城河都太苦了，诸位之中还有许多老人孩子，是万万受不了那等苦差事的，因此本官便想——诸位不如便去那个废弃的村庄，将村子重建起来，便算是服了役。”
鹿野闻言瞪大眼：
“只要这样就行了吗？”
这样的话，岂不相当于完全给他们自由？
不必服徭役，甚至不必在官员的眼皮子底下过活，他们这一群人自个儿去荒村生活——除了开荒可能会比较艰难，但之后可就非常自由了啊。
鹿野最怕的其实不是服役，她力气大，干什么重体力活都不怕，但她非常怕到了朔方后会有人在上头一直管着她，活了两辈子都自由自在的她可受不了那罪，想想都生不如死。
结果，这孙县令的话就完全消除了她的担忧。
这就是背后有人的好处吗？
陈蹇之的招呼打地可太有用了！
鹿野眼里声音里的惊喜完全没掩饰，孙县令微微一愣，随即笑眯眯回答：
“没错，如此便可，诸位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
其他人还没说话，鹿野便率先回答了，说完觉得自己草率了，又看向傅霜知莫婉娘等人——“我说我自己。”
她已经打定主意，她就去那个荒村，傅家人满意最好，不满意想留在城里或者去别的地方的话，她也没意见，她就自己带着那些愿意跟随她的姑娘们重建家园好了！
莫婉娘被鹿野的兴奋感染，也露出笑意。
她想的跟鹿野想的也差不多。
不必服苦役，又没有人在上头管着，这正也是她梦寐以求的。
因此她毫不犹豫点了头。
“满意的满意的！”
说罢，莫婉娘忽然一顿，看向自己身边的傅霜知。
傅霜知沉默着，从始至终表情不变，但熟悉自己儿子的莫婉娘却莫名觉得有一点点不对。
十八似乎并没有她和鹿姑娘一样高兴？
“霜儿？”莫婉娘唤道。
鹿野也闻声看向他。
傅霜知抬眼，看了眼那位孙县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