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诰命为何?诰命,乃是圣上封赏有功官员妻族母族——可三娘你如今既无丈夫,又是待嫁之身,又怎能随夫得诰命?若是得了诰命,旁人岂不是以为你有夫有子?又如何寻得如意郎君?即便有愿意娶你的,也不过是贪图你钱财声名之辈,而绝不会是出身好地位高的男子——”
鹿野眨巴着眼打断:
“可我有钱有地位了,找个图我钱财地位的也没啥吧?长得好看会哄我开心就好了啊,干啥还要找个出身更好地位更高的男人压我一头?”
?
鹿攸年万万没想到鹿野会是这个回答,一愣。
旁边高个侍女瞥了鹿野一眼。
鹿野继续叭叭地说:
“对了,说起来,爹您自个儿不就是这样的吗?我听说您当年还没中举,一穷二白的时候,我娘是乡绅家千金,您去求娶,但后来您当上官了,我娘也死了,您就娶了年轻又漂亮但家里穷的继母,继母当初难道不也是图您有钱有势?不然难道还图您比她大十多岁?您不也是欢欢喜喜地娶了?”
……
沉默。
一片沉默。
高个侍女嘴角微翘。
鹿攸年直接被干沉默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声音,脸现怒容:“孽女!你这说的什么胡话!”
“子女岂能如此妄议父母?”
“看来这趟流徙让你沾上不少坏毛病,真得好好管教管教了!”
鹿野眨巴着眼,很快认错:
“爹,爹,您别生气,我就说说,我没想到您会生气。”
鹿攸年:……
他不气,他不气!
这节骨眼儿上,不能对这孽女动气!
如此内心告诫自己好几遍,但到底失了耐性,因此,鹿攸年彻底放弃了兜圈子。
简单粗暴地道:
“别再说那些废话了。”
(鹿野:……一直说废话的是谁?)
“总之,虽然圣上封赏什么咱们为臣子的无权置喙,但你一来身为女子,二来战功卓着,陛下召见你时,必会询问你想要何封赏,到时,你别为自己求什么金银诰命,你一个女子要那些有什么用?你如今又没丈夫,能依靠的只有我这个父亲,因此你只需在圣上面前提起为父,说都是因为为父的教导,为父的栽培,才让你立下如此功勋,因此若要封赏,便封赏为父。”
一口气说完这心底真正想说的话,鹿攸年只觉得胸口憋的气才终于散了。
甚至脸上又现出点笑容道:
“如此一来,为父升官也好,得爵也罢,你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待之后为父为你寻夫婿,选择便也更多。”
“除此之外,还有一桩好处——你这般说,圣上便会觉得你为人纯孝,你的孝心传遍天下,如此如意郎君有了,名声也有了,岂不是天大的美、美——唔!”
最后一个字没来得及吐出来,鹿攸年忽而声音一颤,眉心一皱,双手捂腹。
鹿野适时关切地出声:“爹?”
鹿攸年脸颊抽搐,腹内翻滚,只觉肚子里好似在开水陆法会。
却仍不忘继续道:
“总之这是天大的美——啊!”
他忽然“腾”地站起来。
“茅厕在哪里?!”
鹿野也站起,歪了歪头。
“茅厕?爹要去茅厕吗?这里附近好像没有茅厕,女儿也是刚到,只知道女儿住的那院子的茅厕位置,这里的茅厕在哪儿还真不知道,爹,要不您等等,女儿这就去找驿丞大叔给您问问,您等等——”
后面的话,鹿野没来得及说完。
因为鹿攸年已经风一般地冲了出去。
就在他冲出房门的一瞬间,傅霜知眼疾手快地关上了房门。
而房门刚关上,外头传来小虎子十分响亮的声音。
“伯伯!你怎么把粑粑拉裤子里啦?好臭好臭!伯伯你快出去!伯伯这么臭,熏到客人我爹可要受罚的!”
随即外面又传来鹿攸年似解脱似痛苦的扭曲声音:
“啊!”
以及十分响亮的“噗噗”声和“啪啪”声。
“伯伯你怎么又拉了?还放屁?好臭好臭!呜呜,各位叔叔快把这位伯伯拉出去呀!”
于是外面又乒乒乓乓一阵响。似乎有驿卒冲进来了,把人架出去了,鹿攸年一边噗噗啪啪,一边高喊“茅厕!”、“茅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