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小狗崽的狂吠声打断了鹿野难得的愁思,见这小狗崽对着自己这个新主人不仅不害怕京中,反而狺狺狂吠,鹿野不仅不生气,还一脸骄傲地跟傅霜知夸耀:“你看它多有精神!”
傅霜知扶额。
然而手刚放上额头,他的眉头便蹙起,随即,伸手一拉鹿野。
鹿野被他猛然一拉,还有些懵,但随即目光一转,立刻明白了傅霜知为什么这么做。
她张大了嘴巴。
就在她方才站着的地方,一长串人正排着队向牛马市里走。
他们衣衫褴褛,形容脏污,手上绑着草绳,草绳连接着一个又一个人,将这一长串起码几十个人跟串蚂蚱似的串在了一起。
这群人最前头有个衣着整齐的中年男人,时不时就甩甩手中的鞭子,让那一串人赶紧走,若是路人有谁多看了几眼,他便立刻挤出笑:“客人要不要挑一个?便宜地很!一两银子一个!能扛活能种田,好使着呢!”
大概因为鹿野的眼神太直白,她便也收到了这个待遇,她张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中年男人便觉得这生意没戏,也没再说什么,继续驱赶着这一串人往市场里走。
等人都走远了,鹿野才阖上张大的嘴巴,缓缓朝傅霜知看去。
傅霜知却是一点不意外的样子,见鹿野看过来,便跟她解释。
“这里虽是牛马市,但其实什么都卖,比如这些人——”他顿了顿,又道:“京城有专门买卖奴仆的牙行,不过如今大量流民入京,牙行里卖身为奴的肯定饱和了,所以这些质量不高的,便流落到了牛马市,是最低级最便宜的了。”
鹿野沉默了一会儿。
虽然方才的画面给她的冲击很大,但仔细想想,似乎也并不意外。
之前在各个疫病聚集区,她跟那些患者是近距离接触过的,知道绝大部分患者都是流民,而流民,除了少部分,又绝大部分是身无恒产的。
毕竟是水灾逃难,能带出来的东西不多。
就算带了些财产,一路上,到京后,吃喝拉撒,甚至还碰上瘟疫,但凡底子薄一点儿的,没多久就断顿了。
人若连基本生存所需都无法被满足,那么就只剩出卖自身一条路。
可即便到了卖身这一步,由于卖身的人太多,竟然也被分成了三六九等,也有想卖也卖不上价的。
那中年人牙子喊的银子一个人,在鹿野看来已是低廉到不可思议的价格,但人牙子要赚钱,他们给卖身人的钱肯定不是一两银子一个,那么会是多少呢?
五百文?甚至三百文?二百文?
鹿野长长叹了一口气,忽然拉住傅霜知的手,说了一句:“我们去看看!”
然后,便拉着人,顺着那一串人消失的方向,也往市场里头钻。
傅霜知轻笑一声,没有阻止,任她拉着,也跟了上去。
牛马市里头自然比外面更热闹。
商品除了各种牲口外,最多的,便是人。
正如在门口看到的那串人一样的,一堆又一堆人。
也像傅霜知说的那样,这些人看上去就比较“不值钱”。
个个面黄肌瘦、一脸病容不说,也没有长相好看些的,尤其几乎没有年轻女人,偶尔有几个还不算太老的妇人和小女孩,便成了比较紧俏的“货品”。
“客人,您还犹豫啥,你别看她小,养个几年,就能给您洗衣做饭暖被窝了,这可是难得的好货,你要放人市,这样的货色没十两银子你可拿不下来,我这儿只要五两,五两啊!错过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啊!”
还是方才见过的那个人牙子,此时正推着一个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瘦弱小女孩儿,对小女孩身前几个男人唾沫横飞地推销着。
几个男人犹豫。
小女孩长相平平,最重要的是看上去蔫蔫的,一副活不长的样子,这也是那几个男人心动却又犹豫的原因。
“一个快死的小丫头,五两也太贵了,谁知道能活几天啊?爷还不如去城外逛逛,指不定就遇到卖女儿的了,那些流民要的钱可比你少多了!”
“就是就是!别说钱了,那些流民为了活命,给把粮食就能把儿女卖了,别当爷们儿不知道你们买这些人的价钱有多低,转手翻几倍卖给我们,当爷们儿冤大头啊!”
“五两银子你坑鬼呢?五百文爷要了!”
……
几个男人闹哄哄的,还砍价直接照着十倍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