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辐辏,人潮涌涌,数万人聚在一处,只等启程令下。
鹿野牵了马,立在马旁,眉眼微垂,嘴角也下垂着。
虽然快速又高效地完成了如此困难的任务,但此时的她,却竟然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
“鹿野。”
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
鹿野咬了咬唇,看过去。
傅霜知就在她身旁,微微落后了一步的地方。
见她看过来,便朝她微笑。
他张开口,没有发出声音,口型却十分清楚,于是鹿野读懂了他未出口的话——
“等我。”
他这样说。
至于为什么以口型示意而不是直接说出口……
鹿野看向他身后一干随从差吏。
从很久之前,从她决定回朔方之前,她就知道,傅霜知恐怕不可能跟她一起回去。
以前傅家没平反不可能,如今傅家已经平反了,便更不可能——前些天,还留在朔方的傅家人便收到了消息,如今已经正在赶来京城的路上,说不定还能在路上跟她碰个正着。
所以,她此番离开,虽然同行之人更多了,却除了雷礼,再无别的相熟之人。
到了朔方后,还将迎来说不定早已空荡荡的太平村。
这样的事,她早在心里想过,因此离别真正到来时,她自认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
准备再多,心情却仍是不可控地变差了。
之前忙忙碌碌还好,这会儿一切就绪,身边这人还跟着,那些被她压抑的思绪便克制不住地上涌。
“哼!”
她罕见地发起了脾气,对傅霜知那口型仿佛没有看见般。
等他?
凭什么啊?
她就不等!
心里如此嘀咕着,到底没有喊出来,但生动的面部表情足够表达她的心情,更何况,她还不止冷哼一声,想了想,实在气不过,忽然顿住脚步,面朝傅霜知站定。
“你听好了!”
她昂起头,虽然身高不如傅霜知,但气势足足的,气场绝对两米八。
“别以为我不在你就能为所欲为了!你是我鹿野的夫君,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得老老实实的,不许拈花惹草,不许勾三搭四,更不许眠花宿柳,不然——”
她哼笑一声,轻轻抬脚踢向身旁一株成人脚腕粗的树。
于是只听“咔嚓”一声。
小树树冠狂摇后,竟然从鹿野脚踢的地方霍然断裂,半截树身轰然倒地,惊动周围无数人。
围观了全程的观众们:……
傅霜知身后,一个普普通通的大理寺吏员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幕,再想想那位郡主的话,暗笑摇头。
果然……
受封郡主,夫君又留在京城,鹿野却选择回到北地,这决定实在有些反常,更让人费解,起码,皇帝陛下就十分费解,于是疑心病起,十分谨慎地令人查探。
这位看似普普通通的大理寺吏员便是皇帝的一枚耳目。
对于皇帝的疑惑,吏员却觉得多此一举。
没错,郡主离京回北地的确反常,但——若是有人想让她离开、又哄着她离开了呢?
这位新封的郡主的确如传闻中一般悍勇,还善妒,这些天来,身为傅霜知手下,吏员从未见傅霜知与别的女子有过什么接触,甚至公务一了便着急忙慌地往回家赶,每每有人设宴请他,他也总“苦涩”一笑,说家中夫人正在等候,实在无法,只得拒绝同僚美意,也是因此,让他本就不好的人缘更加雪上加霜,直到如今除了他们这些属下,整个朝堂都没几个人算得上跟他有交情。
不得不说他那位郡主夫人功不可没。
这样的婆娘,就算再美,再有权势,又有哪个男人真心喜欢?
吏员以己度人,觉得换了自己,肯定早就忍不住在外逍遥快活了,若是有机会能把这尊大佛弄走,自然更会不遗余力。
所以,姓傅的恐怕早就对她忍无可忍了,这才哄骗她回到北地。
圣上居然还怀疑他有什么别的心思,真是多虑了……
鹿野还不知道自己一番话误打误撞起了作用。
她可是很认真的。
当然,不是认真地告诫傅霜知不许拈花惹草——这种事儿女人怎么说没用,猫想偷腥,除非打死,谁还能拦住它不成?
再说傅霜知这人……
嗯,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