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琢輕輕嘆了口氣:「我也很希望如此。可是,丁洋,你之前的顧慮呢?你考慮過讓你的親人和朋友知道我們關係之後的後果麼?你知道你會遭遇到什麼樣的傷害麼?」
丁洋的眼睛在晨間的陽光下還是那麼清澈,每一次眨眼睜開的時候,宋如琢都能清楚地看到他眼睛裡閃爍著的光。
他看到丁洋笑了,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你知道中國人的內斂和含蓄,我們不會講情緒流露在外,會給彼此保留』面子『。而我周圍的人心裡對於我不宣之於口的真正看法,其實可能永遠都不會讓我知道。又怎麼能傷害到我呢?真正會傷害到我的,是某一天因為我的猶豫和糾結而失去了你……」
宋如琢覺得自己的鼻頭像是被沾上了桌上的那碟醋,酸溜溜的。
「可是我還是不想你這麼做。即便是你不在乎別人的想法,可是你的親人呢?」
「不瞞你說,我曾經最大的顧慮是我媽。她雖然沒有和我生活在一起,但是卻一直很關心我。我的車就是她出錢給我買的,當時因為我大專畢業一直沒有找到一份靠譜的工作,她問了我的想法,又諮詢了很多人的建議,才讓我現在有這樣一份算是穩定的工作。」
宋如琢吸了一下鼻子,看著丁洋說:「我懂你的顧慮,我曾經見過我的母親知道我的性向之後崩潰模樣。」
「但我又和你不太一樣。你在你媽媽的眼裡,應該一直是一個完美的兒子吧。」丁洋說,「我就不一樣了,我從小調皮搗蛋,沒讓我媽少操心。她說過不指望我能功成名就,只要我遵紀守法,並且活得開心就好。而我會讓她知道,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開心。我想她會接受的。」
宋如琢又問:「那你的父親呢?」
丁洋苦笑了一下:「我在我爸眼裡本來就一無是處,他早就不指望我能給他抱上孫子了。只要控制好他的血壓,讓他罵上兩句解解氣。我甚至覺得,等他他認識了你之後,會覺得自家傻兒子根本配不上你。所以我才請來我家一起吃年夜飯,你可要好好表現啊!」
丁洋最後一句話的口氣十分輕鬆,宋如琢當時並不確定這是否是丁洋為了將有些沉悶嚴肅的氣氛拉回來而開的玩笑。
直到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宋如琢收到了丁洋發來的一家餐廳的地址信息。
宋如琢:【這是什麼?】
丁洋:【明天年夜飯的餐廳地址。】
宋如琢:【不在家吃麼?】
丁洋:【我爸訂的,說吃我的飯吃膩了。他請客,還要帶個朋友一起。】
宋如琢:【我覺得我還是不去了吧?】
信息發過去沒多久,丁洋的電話就直接打了過來。
聽筒里,宋如琢聽見丁洋有些著急:「不是早就說好了麼?怎麼還帶反悔的?」
宋如琢解釋:「可是你爸爸還會帶個朋友一起。」
丁洋說:「那我也帶個朋友不是更顯得自然了麼?怎麼?難道你還怕生?」
宋如琢回:「嗯,我社恐。」
這是他前幾天剛從ay那裡學來的新詞。
電話哪頭傳來丁洋噗嗤一聲笑,然後就聽他酸溜溜地說:「前幾天宋總和項目方的王總張總第一次見面,可就在我車子後排聊得熱火朝天啊。怎麼到我這兒就社恐了呢?」
「因為我只是跟他們談生意,不在乎他們喜不喜歡我。」宋如琢回。
「放心,有我做對比,老丁一定會喜歡你的。」
宋如琢這樣一個年輕才俊,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哪個長輩會不喜歡?
當然,前提是老丁還不知道自家傻兒子對人家也喜歡到了發瘋。
年三十的當天,丁洋白天還是去出了車。
雖然s市過年期間流動人口急劇下降,幾乎成了半個空城。但相應的,服務行業也出現了很大的缺口,丁洋一上午載了好幾批手裡提著大包小包走親戚的乘客,直到下午四點才收車回來。
老丁一大早就和他的那位朋友出去了,跟丁洋說到時候直接飯店見。
於是丁洋停好車,打算先去永福里十號找宋如琢,到時候兩人一道坐個公交去飯店。
丁洋穿行在永福里的弄堂里,周遭滿是從正在準備年夜飯的居民家裡傳出的叮鈴乓啷的鍋碗瓢盆敲打的聲音,還有剁肉的聲音,熱油滋滋作響的聲音,聞著剛出鍋的香煎帶魚的氣味,丁洋當場就覺得有些餓了。走
在這一片嘈雜聲中,丁洋突然聽見身後好像有人在叫自己。
「洋洋!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