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川嶼於人來說,確實是愜意的。節奏慢,消費低,空氣舒服,景色美麗,和深圳還有北城都不一樣。
按照現在網絡上的話來講,就是一個適合「養老」的小城。
周鶴歸突然有些好奇宋杳從北城回來開花店的理由,畢竟人從小地方走到了大城市,真的還會願意回來麼?
不然為何爺爺總是念叨著,他的父親一點都不懂事,拍拍屁股到了深圳發展,從來沒想過他們老兩口。
他望向車窗外,頭一回對宋杳產生探索欲:「你家裡人為什麼都叫你棠棠?」
「這個啊,」宋杳將油門鬆了些,「我以前叫宋棠,但我小時候身體不好,我爸媽怕我養不活,專門去找了個算命的。」
「算命的說,我五行缺木,雖然『棠』字有木,但被寶蓋頭壓制了,寓意不好,後來我媽才給我改了『杳『。」
「……」倒是沒想到有這種說法。
「你是不是覺得挺封建迷信的?」
周鶴歸扯唇,「有點。」
「但有時候迷信點也沒什麼不好,」宋杳說,「比如自從改名字之後,我真的變得活蹦亂跳的,還因為太好動被我爸送去學畫畫,也才有了我大學裡的第一份兼職。」
結合她說的話,周鶴歸在心裡猜測宋杳說的兼職,應該是給人畫畫一類的。畢竟他剛才在箱子裡看見了些小畫,連他這麼沒有藝術細胞的人都覺得那色彩搭配還不錯。
話都說到這了,宋杳問他:「那你有沒有什么小名之類的?」
周鶴歸眉頭一跳:「沒有。」
「真的?」宋杳笑著看他一眼,帶點挪揄,「那怎麼許阿婆叫你阿鶴啊?」
「……只是奶奶喜歡這麼叫,她覺得親切。」
老一輩的叫人名字總喜歡在前面加個「阿」或者「小」什麼的,周鶴歸到現在也沒想起來奶奶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叫自己的。
「親切嗎?」
「嗯。」
空氣中短暫寂靜兩秒,宋杳復又開口:「阿鶴。」
周鶴歸抬眉,與她在車內後視鏡里對視,沒有說話。
宋杳再問:「親切嗎?」
周鶴歸:「……」
盛夏的傍晚,落日一點點下墜,直到海天相接的地方,將最後的紅光潑灑至無垠的海面,天空,雲朵,海灘,整個川嶼都被包裹在燦爛的晚霞中。
耳邊是浪花拍打沙石的聲音,人群在踏浪而奔,夏夜的東嶼灣從來都是富有生氣和活力的。
宋杳將車停在環海小道的一處空地上,這兒位置好,迎面是撲來的海風。不遠處的「流浪音樂家」已經架起了自己的音響和吉他,正在上演一場「個人海邊音樂會」。
兩人下車後,宋杳將後備箱打開。
她讓周鶴歸幫她把星星燈掛起,自己則到一旁寫小黑板。
直到夜幕徹底降臨,路燈一盞盞亮起。後備箱已經被宋杳打理得花團錦簇,周鶴歸帶來的書看似零散,實則有規律地落在一束束花束中,透明塑料膜反射著頂上星星燈的暖黃的光。
周鶴歸與宋杳並排靠在車邊,看著不遠處的背對著他們的吉他手。
「你覺得我們晚上能賣多少?」宋杳忽然問他。
周鶴歸輕輕搖頭:「我沒經驗,猜不到。」
宋杳忽而打量起他來,而後又看了看那位吉他手,雖看不見正臉,但從身型來猜,大抵是年輕帥氣的,不然周圍也不至於圍了那麼多舉著手機的小女生。
「要不,你去拉客?」宋杳說。
周鶴歸看向她,眼中藏著對這要求的不滿。
顯而易見地拒絕。
宋杳又說:「你這張帥氣的臉,這時候不用可太可惜了。」
平時老招小姑娘,怎麼這下不招了?
周鶴歸理了理折起的袖子,踢皮球似的將話拋回去:「你更可惜。」
宋杳撇撇嘴,正想看看附近的人群。忽而腦袋一激靈,將頭探到周鶴歸面前,「你剛剛的意思是,誇我好看?」
作者有話說:
棠棠:周鶴歸又誇我啦
第14章 夏悸 哥哥剛剛在偷看你。
吉他手切換了一首民謠,舒緩的前奏慢慢流出,飄蕩在東嶼灣的上空。
周鶴歸將視線落到宋杳身上,那張畫著精緻妝容的臉,在路燈下顯得更為明麗。不知道女人在眼尾點綴了什麼細閃,隨著她輕微的移動,像天上的星星似的一閃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