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考虑跟着我干?”杨菀之见她眼中的流光,知道吴诗雅是心动了,“你治理堰塞湖有功,我可以推举你入仕。日后或许会有机会升任京官呢。”
“我……”吴诗雅哽了一下,忽然道,“我家中还有个三岁的幼子,因为要随相公来剑南道走马上任,只能放在彭泽县让我的公婆带着。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了,若是我再跑去别的地方,我的孩子怎么办?你还是个未婚的姑娘,有些事情你想不到的。”
“彭泽不过是江州的一个县,你若是在绵州留下,可以把孩子也接来绵州,就在这府城里,上绵州最好的学堂。日后你要是有幸去了两都,甚至有可能把孩子送去河曲书院。”杨菀之忽然向吴诗雅抛下一个诱人的馅饼。“你知道吗,上元年间的两位状元,都出自洛阳的书院。圣人临朝后三届会试的一甲,半数出身于两都两道、扬州府和益州府,余下的也多半是府城书院的学子。”
辛周现有的教育普及是扫盲式的,只能让人们识字,但真正能学有所成,还是要看这些顶顶富裕的地方。
听杨菀之这么一说,吴诗雅内心更加动摇。
“可……”吴诗雅憋了半天,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你所说的两都的女子,她们过的生活确实很让人向往,可我觉得她们这样活好累,好像一刻都不能停下来一样。杨大人您也是……我觉得我可能,吃不了这样的苦。”
“我们是女子。”听到吴诗雅说这样的话,杨菀之知道多说无益,“你若是男子,这世上的一切不过是顺水推舟,或许会有风浪,但风浪过后,你依旧能够顺流而下,漂去你想去的地方。因此那些刻苦的男子更是一日千里。可女子在这世上是逆水行舟——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身后也不是港湾,是悬崖瀑布,你不前进,就只会葬身鱼腹。要知道这世上没有轻松的女人,只有轻松的死人。”
她有些失望地看了一眼沉默的吴诗雅,开口道:“今天先聊到这里吧,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聊这个事情了。如果你不愿意做这个副手的话,我会另找人选。”
听出来这是要下逐客令了,吴诗雅点了点头,一出门,正好撞着张炬。张炬也不知道在门口听了多少,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吴诗雅。吴诗雅避开他的目光,微微行了一个万福礼。正要走开,却听张炬出言道:“吴工,留步。”
吴诗雅回头,见张炬捋着胡须道:“小老头有一句劝诫。虽然吴工这些日子也听了不少,但小老头还是斗胆说一句:杨大人平日低调,但小老头还是听说她背后的人权势滔天。以她的性格,林工能继续待在这营造上,是给你的面子。你若不要这面子呢,林工回到盐亭,恐怕也在那工曹的位置上待不多久。你今日也知晓了她和柳大人二位都是窦派的官员,我一把年纪,看人的眼光是有的。杨大人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这副手的位置你若是不接住,日后可就要和林工过苦日子咯……”
吴诗雅被张炬这一提点才反应过来,是啊,杨菀之能为窦章素服,这不就说明了她的立场?当年她家就是因为窦派查办卖官鬻爵案才落没的,这样的人眼里,能容得下林伍吗?
见吴诗雅真的在思考了,张炬才拱手道:“言尽于此,吴工,珍重。”
他也是惜才,不忍心看见这样的后生被磋磨埋没。他捋了捋胡须,卷着图纸进了冬官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