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來像是推搪,皮皮卻覺得是個大實話。如果眼前的人天花亂墜地許給她一張空頭支票,最終不過是為了拿走那把鑰匙,那才虛偽呢。這麼一想皮皮就更喜歡他了。於是點點頭,雙手握拳:「我可以等。我有耐心,也不怕考驗!」
「戴上這個。」
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枚銀色的戒指,上面有顆甲蟲大小的藍色寶石,在檯燈的折射下熠熠生輝。
皮皮臉紅了,以為這是婚戒,看式樣又不像,太普通、沒特色、與祭司大人的品味嚴重不符。難不成魅珠沒了,換成了這個?皮皮在心中嗚咽,這也太低檔了吧?難道她的待遇真的降成冰奴級別了?
賀蘭觽將戒指套在她右手的中指上,低聲說道:「那個金鸐來自狐族的遊牧部落,是沙瀾族的酋長。正常情況下,他是個招人喜歡的傢伙。但是……」見皮皮有點走神,他將嘴湊到她的耳邊,音量無端地高了兩度,「他不能餓肚子,肚子一餓就變得極端危險。假如那時你恰好在他身邊,得趕緊逃走。或來找我或去人多的地方,萬萬不能被他抓到。」
皮皮瞪大了眼睛:「為什麼?他會吃人嗎?」
「是的,絕不心軟,到時候你是他親妹妹也沒用。」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剛從黑幫的槍管子下撿了條命,現在倒好,才出虎口又進了狼窩。皮皮不禁大發牢騷:「好嘛,這麼大一個禍害你讓他住到咱家,那我早晚還不成了他的腹中餐?」
「我需要他替我辦些事,這些事只有他能幫我辦。」賀蘭觽說,「所以他不能走,得一直跟著我們。原則上來說他不壞,我跟他交情還可以。」
嫁狐隨狐。雖然狐族是個陌生的世界,但她要盡力去理解。皮皮想了想又問:「那我怎麼知道他什麼時候肚子餓?」
「你記得觀察這隻戒指,這不是一般的寶石。它若是改變顏色,漸漸變成粉紅,你就得趕緊給他找吃的。若是越來越紅,紅若滴血,你就得扔下手頭的一切趕緊跑,跑得離他遠遠的。記住了嗎?」
皮皮點點頭:「記住了。既然他是你的朋友,我會為他準備充足的食物。他都愛吃些什麼?」
「肝臟。動物的、人的都可以。」
皮皮的頭皮開始發麻,腿也開始發抖:「他是種狐,對嗎?」
「種狐是你們人類的叫法,我們叫『戰狐』。最兇狠的一種。金鸐的父親得罪了狐帝,整個部落被去籍驅逐。數百年來沙瀾族人四處流浪、居無定所,正因如此,保存了狐族最野蠻最殘忍的狩獵本能。飢餓的時候是絕對的禽獸,連同類和親人也不放過。」
本來皮皮只擔心自己,聽他這麼一說,急了:「怎麼?連你也攻擊嗎?」
賀蘭觽搖頭:「會攻擊,但不是我的對手。只要有我在你是絕對安全的。我只想提醒你儘量避免單獨和他在一起,因為你的肝臟對他相當有吸引力。看過《西遊記》吧?你就是那個唐僧,他就是那個妖怪。明白?」
皮皮忽然笑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其實我一點也不怕。」
「你不怕?」
「我有我的殺手鐧。」她從枕頭下面摸出一個木頭做的東西,掌心大小,圓圓的,扁扁的。
「這是什麼?」賀蘭觽正想接過來細看,皮皮將手一抽,將那東西塞回枕下。
「這裡面裝著一個用照石拼成的鏡子。」皮皮說,「反光率很好的。誰敢碰我,我就用鏡子照他。」
賀蘭觽的臉色變了:「你應當知道我也很怕這東西吧?」
「知道。」
「那你還把它塞在我的枕頭底下?」
「賀蘭觽,現在你怕我了吧?」
☆、第10章
無論怕還是不怕,關皮皮生活在一群狐狸中間。這成了鐵一般的事實。
最最荒謬的是,在她認識的人當中,在這麼大的一個城市,她是唯一的一個生活在兩界中的人。在人界,她是再卑微不過的花販子。在狐界,本來她是賀蘭觽的女人,現在才明白,她不過是個向祭司大人提供精氣的奴隸。
在人類,她不被理解;在狐族,她是異類。想到這裡,皮皮的心底一片悲哀。她望著窗外陰霾四布的天空,自憐自嘆、自怨自艾地進入了夢鄉。
沒睡多久,檐頂的瓦塊突然「咔嚓」一響。
皮皮頓時驚醒。
閒庭街靠近山間,庭院中常有小動物出現。每到春季,常可聽見屋頂上□□的野貓。但那「咔嚓」一響,卻明顯是瓦片斷裂,乃是沉重的足步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