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算著以目前身上的疼痛,騎車回店不大可能,皮皮於是改坐租車來到「花無缺」。店裡一切如常,有幾個顧客正在挑花,小菊正在理帳。皮皮恍恍忽忽地下了車,一步一挨地蹭到門口,小菊抬頭看見,嚇了一跳,放下帳本走過來扶住了她:「你怎麼了?」
皮皮心中一暖,畢竟多年閨蜜,就算分手,見自己受苦,仍然不忍,語氣中透出了關切,皮皮把痛出來的眼淚憋回眼眶裡,抬起頭,勉強笑了笑:「身子有點不舒服。」
「大姨媽來了?」一般來了月事的女人都會說這種話,小菊以為是痛經。
皮皮一邊說著,身子蝦米一下彎了下去,小菊將她半拖半拽地拉到裡間沙發上躺下來,從柜子里翻出個水杯倒了點熱水,加了一勺蜂蜜遞給她:「喝點?」
皮皮搖頭。
與無明之火相比,她的喉嚨更痛,像被開水燙過一般,每吞咽一下如有硬物強行通過刀割的傷口。在路上皮皮就試圖吞下止痛劑,根本咽不下去,一大口全部嘔出來,所幸隨身拿著花桶,才沒嘔到坐椅上。此時此刻,劇痛愈發難忍,就算吞咽自己的口水整個食道都像岩漿流過一般,更別說喝水吃藥了。
小菊看著她,片刻,忽然道:「皮皮我得送你去醫院。」
「我沒事,歇會兒就成。」
「你病了,」她遞給她一面鏡子,「樣子怪嚇人的。」
鏡子裡面的自己不但面白如紙,滿臉還爬滿細小的血絲,眼珠充血,嘴唇發黑,看上去活像個吸血,皮皮嚇了一跳,手一抖,鏡子跌在地上摔成兩半。
小菊掏出手機就要撥120,皮皮忽然尖呼一聲,一把奪過小菊的手機扔到一邊:「不去醫院,去了也沒用!」
「皮皮,皮皮!」小菊強行把她從沙發上拉起來,「我們必須去醫院!」
皮皮用力一掙,身子縮在沙發上,緊緊抱住一個枕頭:「聽我說……小菊……」
小菊只得坐下來:「究竟出什麼事了?」
「賀蘭靜霆回來了。」
「我知道啊。前幾天你不是帶他來過我們店嗎?他現在在哪?我幫你打電話?」
「別找他,」皮皮的眼淚終於湧出來了,「小菊,我恐怕活不過今天了。」
皮皮急促地喘氣,小菊呆呆地看著她。
「有些事……關於你爸爸……我覺得你有權知道。」皮皮拉著小菊的手,「當時我是想救他來著……」
人之將死其言也哀,小菊輕輕地說:「皮皮,我知道你是想對我好。我也老嫌我爸。真的,自從他病了之後我就老在想,這老頭怎麼這麼煩人啊,怎麼老添亂啊,怎麼還不死啊!可是——」
「我沒有殺害你爸。」
小菊的身子猛地一怔,眼睛冒出了亮光:「我爸還活著?」
皮皮凝視著她,半晌,咬了咬嘴唇:「叔叔已經走了。只是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小菊,我想跟你說點事兒,現在不說以後沒機會了。在說之前你得先幫我個忙。」
「你說。」
「咱們……裝現金的箱子裡,有面小鏡子,你去拿給我。」
小菊打開柜子裡面的一個小鐵箱,一直以來都是用來存放現金和帳目的,此外還有些兩個女生覺得重要的一些零散的小東西,比如□□、存摺、契據之類。有店裡的,也有自家的。各自裝在密封的文件袋裡。小菊打開鎖,拿出寫著皮皮的文件袋,從裡面翻出一面小圓鏡,遞給皮皮。
小鏡子其實是皮皮以前的一個粉餅盒,粉餅用完了,準備扔掉時,皮皮把裡面的鏡子摳出來,將幾枚從燕王墓里挖出的「照石」用強力膠粘了上去,拼成一個鏡子的形狀。這樣的小鏡子皮皮一共作過兩個。一個給了賀蘭觿,一個悄悄地收在花店裡,誰也沒告訴,以備急用。皮皮心想,賀蘭要她死,反正她也欠他一條命,就只求安安靜靜地死去。怕就怕他又想出什麼折磨人的花招,逼著自己去當奴隸,做各種不想做的事情。如果真是那樣,她也不能讓他好過囉,就用這塊「照妖鏡」跟他同歸於盡!想罷,將小鏡子塞進貼胸的口袋,對小菊道:「小菊,你記性好,幫我……記一組密碼。」
一聽她這是交待後事的光景兒,小菊也急了:「幹嘛呀你!我什麼密碼都不聽。走,看醫生去,病好了該幹嘛幹嘛!」
「沒時間了,我多半活不過今天了……」皮皮急哭了,「你聽我一回行嗎?」
見她如此鄭重,小菊只好道:「說吧,我記著!」
皮皮在她耳邊悄悄地說了一長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