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青陽身份的那一秒,皮皮就知道只要他有惡意,自己就無路可逃。但垂死掙扎是必須的。她知道c城地鐵靠第三軌供電,上面有高壓電。據皮皮的經驗,如果沒有龍膏、照石這樣的裝備、或者狗血、雄黃這樣的暗器,一個普通人想徒手殺死狐族基本上不可能,遇到驍勇好鬥的柳燈派更是死路一條。火燒、電擊或許管用,就算死不了,也會拖延一下時間。想到這裡,皮皮突然甩開青陽的手,向一旁的電軌跑去。
沒跑幾步,「唰——」一團黑影閃到眼前,皮皮收不住腳,一頭撞在青陽的胸膛。
青陽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沒有了在地鐵車廂里的耐心和溫暖,但還是禮貌的:「不要亂跑,那邊有高壓電。」
他的胸肌很硬,幾乎像鐵一下,皮皮下意識地倒退了兩步:「地鐵每五分鐘一班,把我軋成肉醬對你有什麼好處?」
青陽抱臂而笑,目光中有一絲戲謔:「你不是說要換個地方說話嗎?」
「那也不能在這裡呀!」
「這裡怎麼了?」
說話間,不知何處「畢剝」一響,仿佛冰塊裂開一般,皮皮嚇了一跳,不安地打量四周。隧道兩邊的水泥牆上裝著一排壁燈,光線微弱,僅能照亮尺余之地,七八條手臂般粗細的管道蜿蜒向前,一根□□的電線掉在半空,劈劈啪啪放著火花。
「這是殺人越貨的地方好麼?」
「要我怎麼說你才肯相信,」青陽看著她,搖頭嘆息,「我不是你的敵人?」
他的面孔閃出陣陣陰影,仿佛有幾道光從不同的方向打過來,又好像一團烏雲從頭頂掠過。皮皮轉身看了看,周圍並沒有變化的光源,不禁迷惑了:「你的身體除了可以變幻顏色,還自帶打光系統麼?」
「是的。」他淡笑,將臉微微一側,做了一個很酷的造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在地鐵車廂的白熾燈下,他是紳士、是暖男、是陽光青年。在變化的陰影中,他就成了和修鷳、寬永一樣的柳燈族。有一張和他們一樣富有稜角的瘦方臉、高高的顴骨、強硬的下頜、目光神秘、藏著一股凌厲的殺氣。被這樣一張臉咬一口會很痛吧?
「怎麼說都沒用,」皮皮板著臉道,「我不認識你,不會相信你。」
他沒有生氣,更沒有反駁,而是點點頭,繼續說道:「四年前的秋天,我見過賀蘭,在西伯利亞。——他提起了你。」
皮皮微微心動。四年前的秋天,算起來應當是自己與賀蘭從峰林農場解救了四千隻狐狸之後。當時賀蘭說,他會將其中的一批狐狸運往北極,途經西伯利亞。
皮皮咬著嘴唇低頭尋思著。
「他說……又找到你了,辦完事就回南邊結婚。」
「……」
「我問他你長什麼樣兒,他給我看了你們的結婚證。」他頓了頓,「還說簽字用的是『一得閣』的墨水。」
皮皮心中一震,抬起頭來。這事除了賀蘭與自己,狐族中不可能有第三者知曉。像這樣的細節賀蘭只會說給關係親近的人。
「匆匆一面後我們就分道揚鑣了。他後來遇到了趙松,動了手——」
皮皮忽然打斷:「既然你是賀蘭的朋友,為什麼要騙我吃你的魅珠?不怕他介意嗎?」
「不怕,」他揪了揪她的臉蛋,「他知道我喜歡你。」
說到最後一個字時,他的語調忽然降了下來,意味深長,似有所指。而他的目光卻有股可怕的魔力,黑幽幽的眸子深不見底,時而如一潭死水,時而又千變萬化,吸引她往下看,往更深處探究……
「喜歡……我?」她喃喃地說。
一個淡淡的聲音驀然從青陽的身後傳來:「我當然介意。」
青陽的臉上浮出一絲冷笑,似乎正在等待這一刻。他偏了偏頭,摸了摸下巴,慢慢轉過身去。
沒有任何動靜,沒有半點腳步聲,賀蘭觿幽靈般地出現在數尺之遙。
青陽選擇這個時候跳車當然是有目的的,賀蘭觿已在這裡等著他了。
「好久不見,」青陽緩緩地道,「賀蘭。」
「請稱呼我殿下大人。」
祭司大人摘下了墨鏡,聲音如遠山般疏離冷淡。
青陽的臉沉了沉,嘴唇用力抿了一下,仿佛受到處心積慮的侮辱:「殿下在蓄龍圃閉關,真氣未定,修行未滿,按律不可以枉開殺戒。何以手斃十七名侍者,不告而別,私會逆黨?」
「所以你是來問罪的?」賀蘭觿道。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