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一吹,那匹馬向她跑了幾步,在她的面前散開了,他孩子氣地笑了,道:「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那張熟悉的臉又浮現在眼前,眸中有種罕見的天真。
此刻的皮皮卻沒了心動的感覺,她的判斷越來越走向反面:以前的賀蘭也有很多秘密,但他對自己是虔誠的,虔誠到近乎偏執;而面前的賀蘭卻撲朔迷離,暗藏殺機。
她必須理智地謀劃後面的行動。不能相信直覺、不能沉溺於快感,更不能投降於他的魅力。
這人絕對不是賀蘭靜霆。
他是個魔術師,而自己只是他手中的一張牌,正被他翻來翻去。
回到營地時已過了午夜。
賀蘭觿說要找金鸐說點事,讓皮皮先睡。她於是鑽進帳篷,爬上吊床,瞬間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醒來,發現吊床沉甸甸地,身後睡著另一個人,半卷著身子緊挨著自己,臉埋在頸邊,均勻地呼出一團團熱氣。一隻毛茸茸的尾巴繞過來,被她緊緊摟在懷中,好像抱著一個熱水帶。難怪夜寒如水她居然睡得如此安穩。
皮皮翻了個身,正面對著他。祭司大人睡得正香,全身上下處於放鬆的狀態。睡姿霸道,一條大長腿擱在她的腰上,好像要把自己當作一張毯子將她緊緊包住。
她輕輕摸了摸貼身的口袋,那枚丹石妥妥地放在原處,於是慢慢掏出來,捏到手中。
夜長夢多,真要下手,現在就是最佳時機。只要他一睜眼,一枚丹石塞過去,便是大仇已報。
握著丹石的掌心已被冷汗浸濕了,腦中有數不清的念頭在打架。
漸漸地,理智還是占了上風:不能讓他輕易地死,更不能讓他帶走最後的真相。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必須順藤摸瓜找到真正的賀蘭。
不就是演戲麼,皮皮咬咬牙,在心中憤憤地想道:賀蘭觿,你繼續裝,本姑娘我陪你玩下去!
晨光熹微,白霧迷濛。
皮皮在一塊空地上打了一套詠春拳,眼看到了收勢,霧中隱隱約約走出一個女子,穿一身月白色一字襟梅蘭竹菊百花圖案的旗袍,身形窈窕,綽約多姿。
天氣如此寒冷,那旗袍居然是短袖的。恍惚間,皮皮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卻下意識地握住了腰後的獵刀:「千花?」
印象中只有千花才有這種瑪麗蓮夢露般□□的身段兒。
那人徑直走到她面前,化著與千花一樣的妝容。皮皮這才意識到是千蕊,淡定開腔:「早。」
千蕊冷冷地打量著她,忽從她的發稍上摘下一根柔軟的白毛,放到眼前端詳,哼了一聲,道:「他很喜歡你,呃?」
說罷輕輕一吹,白毛飛到空中,不見了。
那是賀蘭觿尾上的狐毛,皮皮抱著睡了一夜,自然會沾到身上。見她來意不善,皮皮抿了抿嘴,沒有接碴,正要繼續打拳。千蕊忽然一把扭住她的衣領,鼻尖幾乎戳到她臉上:「我姐呢?你把她怎麼了?」
「我不知道。」皮皮保持鎮定。
「整個蓄龍圃都知道她失蹤了,」千蕊咬牙切齒地道,「姐夫絕不會傷害我姐,但如果你對他說了些什麼,或者自己幹了些什麼,那就難說了!」
「我一直住在c城,不可能知道蓄龍圃發生了什麼事,你應當直接去問賀蘭觿。」
「他要肯說,我還來問你?」
皮皮剛想接口,頸上一涼,一把鋒利的匕首比過來,令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千蕊喝道:「說!你是不是殺了她?」
「我乃一介平民,她有八百年修行,你覺得我行?」
「你不行?你不行能殺掉趙松?——既然我姐夫給你種過香,就說明你不是一般的女人。」
皮皮推開她的手:「千蕊我跟你說句實話。自從四年前北極一別,我再也沒見過你姐。我托她照顧賀蘭觿,對她只有感激、沒有仇恨。她的失蹤,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
「關皮皮你聽好,」她的聲音很輕,卻充滿怨毒,「就算你害死了我姐,也別想得到賀蘭觿。我一定會把你扔到狼窩裡,讓一群狼咬死你!讓你身首異處,永世不能翻身!——沙瀾,不是你們人類可以活下來的地方,如果我是你,根本不會來,更不會帶著朋友來。既然你們自不量力地來了,就別想著回去。」
皮皮安靜地看著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姐夫的魅珠在我姐身上,」她吐氣如蘭,幽幽地笑道,「別看著祭司大人身邊無人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