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還待在這裡幹嘛?快走吧!」
「他們害怕狐族,也害怕夜光犀。」
「所以他們沒有攻擊修魚稷,因為……他身上有狐族的血脈?」
「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攻擊,不過從今天的情況看,是這樣。」
他將手中的戒指摘下來,交給皮皮,指著潼海的對面:「那個島就是蓄龍圃。聽說過溫嶠的故事嗎?」
皮皮搖頭。
「東晉時候有個叫溫嶠的人來到長江的牛渚磯,發現那裡的□□,傳來音樂的聲音。他聽說裡面有很多水怪,於是點燃一隻犀牛角向水中照看。過了一會兒,果然有怪物向火光撲來,有坐馬車的、有穿紅衣的。夜裡這些水怪託夢埋怨他說:『我們跟你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你無端端地照我們幹嘛?』第二天溫嶠醒來,忽然牙痛,找大夫拔牙的時候就中風了,回到鎮上不到十天就死了。」
「這犀牛角就是夜光犀?」皮皮道。
賀蘭觿點點頭。
海風中有股水藻的芬芳。
皮皮閉目凝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笑道:「賀蘭觿,前面就是蓄龍圃。你說過,只要我幫你引開青桑,救出東靈,你就還給我失憶前的賀蘭靜霆。我們的協議——還算數嗎?」
「算數。」
她站起來,將弓箭背到身上,彎腰繫緊了鞋帶:「說吧,下一步怎麼做?」
「你帶著夜光犀和戒指去見青桑。」他指著遠處岸邊繫著的一隻獨木舟,「劃著名它過去。」
皮皮看著手中的戒指,問道:「這是一顆魅珠對嗎?」
「這是狐帝的魅珠。」
皮皮心頭一震,儘管有過種種猜測,甚至想過是青桑的媚珠,沒料到它居然是帝王之物。
「你對青桑說,你得到一個消息,賀蘭觿被囚禁在流光湖內,你只有到了流光湖才會把夜光犀交給她。」
「你們要找的東靈——就關在流光湖裡?」
賀蘭觿看著她,沒有說話。
「他長什麼樣兒,有沒有聯絡的暗號,怎麼說服他跟我走?」
他繼續沉默。
皮皮踢了他一下:「賀蘭觿,咱們一路走到這兒,遇鬼殺鬼遇魔殺魔,馬上就要見真佛了。你再這麼吞吞吐吐的就沒意思了。」
他低頭看地。
「還有,咱們怎麼交接?東靈救出來,怎麼碰頭?你又怎麼把——『失憶前』的賀蘭靜霆——還給我?」
「……」
「賀蘭觿,說話。」
一陣更長久的沉默。
「怎麼了?」
他抬起頭,安靜地凝視著她,緩緩地道:「皮皮,我就是東靈。」
一個完全沒有預料的答案。
她瞬間呆住,仿佛身上的血液停止了流動。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皮皮在骨子裡一直相信——或者說一直說服自己相信——面前的這個人就是賀蘭靜霆,只是由於某種苦衷不願意承認而已。
經過種種試探、爭吵、分手、拯救、求證、複合……這些疑慮終於消失了。到了最後,事實證明最初的懷疑是真的。好不容易被她否定的直覺,也是對的。
頭腦一片空白。她不自覺地倒退了一步:「你是東靈?為什麼要冒充靜霆?你們長得一樣,說話的語氣一樣,一些動作習慣也一模一樣,你、你是從哪學來的?」
「不用學。」他的語氣很輕,很柔,儘量不刺激到她,「從某種意義上說,我也是賀蘭靜霆。」
皮皮怔怔地看著他,腦子全亂了,慌亂中引弓搭箭對準了他。
「如果你想殺我,現在就可以動手,我不會還手。」他的表情很平靜,一幅隨時準備迎接死亡的樣子。
「把賀蘭靜霆還給我,我饒你一命。」她一字一字地道,凍蛇上弦,引弓如滿月。
他轉身看向潼海:「當年狐帝修成人形,得意之餘想普度眾狐,享萬世之壽。在他的悉心培養下,第一批狐族誕生了。緊接著問題也出現了,這批狐族無法順利混跡人間……」東靈笑了笑,嘆了口氣,「人獸畢竟有別,狐族的野性極難克服,一旦陷入飢餓、受到攻擊、或者進入發情季節,就會凶相畢露、獸性大發、給周圍的人造成災難。於是狐帝來到東海,用自己的魅珠誘走了東海靈族之母雲鷁以及追隨她的十萬靈族,將他們囚禁於蓄龍圃的流光湖內。雲鷁就是我的母親。」
皮皮的身子在發抖:「你是……靈族?」
他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