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她開口:「晏總,說實話,如果換成我是池星燃,我應該活不到今天。」
晏斯野的肩膀劇烈的抖了一下。
祝媛媛把水杯輕輕放在了晏斯野的身邊。
她在調查池星燃時,看到那一條又一條被寫在報告紙上的經歷,文字是那麼的輕飄飄,卻足夠讓她觸目驚心,不敢往下深想。
更別說,那些侮辱和傷害,不是文字,而是真真切切落在池星燃的身上,真實發生過的。
祝媛媛一向有話直說,更何況,這事確實是自家老闆做的不地道,「恕我直言,晏總,這個問題,您不該問我。我沒有資格,代替池星燃回答這個問題,更沒資格代替他說原諒你。」
晏斯野無非是想從她這裡聽到一句「你不噁心」,可是有什麼意義呢。
都到了這種地步了,還不能認真坦率的面對自己犯下的錯,還在一味尋求內心的自我安慰。
晏斯野這種遇事就躲的性子……
她要真的是池星燃,她一開始根本就不會愛上晏斯野。
她不知道,到底是晏斯野不願意設身處地為人著想,還是他天生生性薄涼,缺少與人共情的能力。
就說今天這遊輪吧,前妻的生日宴就是在這裡辦的,晏斯野大概是腦子進水了,才會想著在這裡向池星燃求婚。
不怪池星燃說晏斯野噁心,這不就在純純噁心人嗎?
也怪她當時沒有勸一句,任憑被自己感動壞了的晏斯野胡來。
祝媛媛心裡翻江倒海,有滿肚子的話要說。
可一偏頭,見晏斯野面色蒼白,像只霜打的茄子,眼裡全是疲倦和受傷,祝媛媛也不好再繼續捅刀子,反過來輕聲安慰:「晏總,您多想了,池星燃也不知道,您在背後為他做了很多事。」
這小半年的時間,晏斯野收回了池家的老宅,一聽說國外有骨科醫生,可以為池星燃做手術,便連夜買機票飛去國外,晏斯野還讓她找人,去收集路嘉言當年以池星燃的名義借高利貸的證據……
除此之外,晏斯野對自己的朋友圈也進行了一次徹底的大洗牌。
那些在背後嘲笑議論過池星燃的人,晏斯野都斷絕了來往,今天來船上的朋友,都是在那段視頻瘋狂流傳的時候,在群里,或多或少替池星燃說過一兩句話的人。
而宋家這段時間也不好過。
晏斯野在生意場上處處給對方使絆子,宋家長輩親自過來替宋浩道歉,甚至連八十多歲的老爺子都出面了,結果卻連晏斯野的面都沒見到……
晏斯野似乎在用這種方式,逼宋浩回國。
這些事,池星燃大概都是不知道的。
就算知道,或許也沒什麼作用了。
傷害就是傷害,受到過的苦難,永遠不會因為得到了多少補償而消失。
晏斯野如果不能意識到這一點,那就永遠不可能得到池星燃的原諒。
祝媛媛皺緊眉頭,一字一句,「晏總,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祝媛媛沒有等他的同意:「您為什麼那麼恨池星燃?」
真的只是因為池星燃趕走了司明羽,脾氣不好,喜歡無理取鬧嗎?
她總覺得這中間原因沒有那麼簡單,晏斯野應該是有什麼事沒有和她說。
她其實可以自己去查,但這事,畢竟涉及到晏斯野的隱私,他不想說,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祝媛媛看著晏斯野的眼神慢慢染上陰霾,心裡也都明白了:「晏總,當我沒問過這個問題吧。」
她起身走到房間中央,看著地上那幾乎燒光了的毛衣,無聲的嘆了口氣。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
祝媛媛走到門外去接,再回來時,臉色變得很是凝重。
晏斯野聲音沙啞:「怎麼了。」
祝媛媛表情為難。
晏斯野唇角有些苦意:「都這樣了,還有什麼是我不能接受的。」
祝媛媛猶豫了下,「晏總,池星燃把池家的公司賣掉了。」
晏斯野先是一愣,旋即「蹭」的下站了起來:「不可能!」
那可是池家的公司,是池星燃父親母親畢生的心血。
這幾個月,池星燃那麼努力,那麼用功,夜裡睡覺說夢話都會嘟囔兩句公司的事,他怎麼可能會把公司賣掉……
晏斯野呼吸急促,抬腳匆匆往船艙外走。
他踉蹌著來到門口,忽然停下,「他賣給了誰。」
祝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