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很好。
曾經有好幾次,嚴以珩並不贊同其他人的看法,但……因為各種原因,他實在無法開口嚴肅拒絕。表達了很多次不情願、最好不要,但總有人想要試一試。
每當這個時候,總是戴盈盈願意出來反駁。
嚴以珩感激她。
他也曾經在私下裡和戴盈盈談過這些,戴盈盈只是說:「我對這些都不在意,你也不必說些感激我的話,我只是說出我自己的看法。以珩,如果以後有一天我不認同你的觀點,我也會這樣的直白地說出來,這是我對待工作的態度。」
對事不對人,這才是一個公司的領導者應該有的魄力。
他甩甩頭,暫時把這些事情埋在心裡,等到事情解決後再仔細考慮。
想通這些後,嚴以珩覺得心裡輕鬆了不少。
他給談吉祥打了一個電話,打算約他好好談一談。
電話卻沒打通。
嚴以珩看看時間,估計談吉祥大約還沒去上班,便沒再繼續撥電話,只拿著車鑰匙下了樓。
開車時又接了一個客戶的電話。
正巧就是之前去北京談的電影博物館項目的客戶。
嚴以珩掏出藍牙耳機戴上——耳機掛在耳朵上的那個瞬間,嚴以珩的心臟忽然重重跳了兩下。
就在這個時刻,嚴以珩猛地想到,這副耳機……還是談吉祥送給他的。
說來也是巧,當時他們也因為一些事情產生了分歧。
那一次是談吉祥主動讓了步,還送了這副耳機,頗有些道歉的意思。
想到這裡,嚴以珩笑了笑。
再怎麼爭吵,畢竟也還是……認識了那麼久的朋友。
等他跟談吉祥好好談一談、解決了錢的問題之後,再去……找蘇筱好好聊一聊。
大家合夥做生意都是為了賺錢,怎麼能……為了賺錢,反而把朋友丟了呢?
戴上耳機後,嚴以珩接聽了電話。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張口,對面那人先著急忙慌地說了一連串的話。
「嚴總,你們是怎麼回事啊?」那客戶問道,「這個策劃方案怎麼變了這麼多呢?跟上一版到底都改了什麼呀?能不能給我標出來呢?」
嚴以珩皺緊眉毛,緩慢地重複道:「方案……變了?沒有啊。」
這個策劃方案是他親自設計的,誰都沒幫忙,怎麼會變了呢?
那客戶說:「昨天晚上談總發的呀,直接發給董事長了。今天一早董事長就說,就定這版方案,讓我們開始報流程了。」
客戶絮絮叨叨地抱怨著:「不是說十一之後再定稿嗎……怎麼突然就定稿了?嚴總啊,之前不是跟您說過嗎,定稿之後太多流程要報,我最近真沒時間,而且我們沒那麼著急呀!你說,你們著什麼急呢?」
那人後面再說的話,嚴以珩已經完全沒有心思聽了。
他找了個好停車的地方趕緊停下,深深出了一口氣。
他又一次確認道:「你是說,談吉祥給董事長發了一版策劃,說是可以定稿了,就按這個來,並且董事長同意了,是嗎?」
「不止是策劃,設計方案、施工方案、強電弱電、排水排污,所有方案都出了!恨不得今天就能進場施工!」
嚴以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掛斷了電話。
過了許久之後,他才覺得自己手指發麻。
低頭一看,原來他正緊緊攥著手機,攥到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
他閉了閉眼睛,只覺得胸腔一陣絞痛。
公司里會做策劃的,當然不止他一個。但嚴以珩又確實知道,公司里沒有任何一個人在為這個項目設計方案。
……那麼,談吉祥發出去的方案,是誰做的呢?
嚴以珩不願意這樣揣測他,卻又不得不這樣揣測。
談吉祥手裡有太多資源了,他想找人做一個項目,隨時都可以找到。
嚴以珩重重地出了一口氣。他坐在開著冷氣的車裡,額頭滲出大顆的汗珠。
他甩掉耳機,重新給談吉祥撥了一個電話。
這一次,電話接通了。
談吉祥沒有說話,聽筒中只有淺淺的呼吸聲。
幾秒鐘之後,他輕聲叫著嚴以珩的名字。
「小珩,我……」
嚴以珩等了許久也沒有等來下文。
原本還抱有的一絲希望,在談吉祥無止盡的沉默中也一點一點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