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池愣怔幾秒,慢半拍的點點頭:「……哦。」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江溺覺得有些冷,看向亭外,這才發現下雪了,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卻沒有趕上好時候。它們自天空綿綿密密的落下,歸於塵土,死於塵土。
「什麼時候走?」顧池看著他,聲音壓得極沉。
江溺扯了下唇角,說:「等過完年,你想什麼時候都可以。」
「是真的放我走還是……」
還是只是給他一個假象,等他完成了自己想做的,等避過了眼前這一切,再抓他回來呢?
「是真的。」
「真的放你走,你要是不想回來了或是……不想再見到我,那麼我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在你眼前。」
這天江溺並沒有多留,只留下一句話就狼狽離去。
「最遲明年春三月,春三月之後你要是沒走,那就一直陪著我吧小池。」
如果是以前,顧池或許會被這句話嚇到,甚至可能在得到江溺的應允之後現在就迫不及待飛到英國去。
可是他不敢否認,他承認在某一刻,他居然被江溺這句話打動了,他不想走了。
不想走了。
這四個字乍一出現在顧池腦海里,他就被嚇了一跳。
為什麼不想走?
怎麼會不想走呢。
他唯一的親人在英國,他的摯友也在英國,他在南陽還有什麼牽掛?
………………
這場分別一直持續到大年初二那天。
大年三十江溺出了點事,沒能趕過來和他們跨年,莫宴書和莫晗辛也沒回去,但為了讓顧池放心,付冬和張深還是不得不強扯著笑容和同樣強顏歡笑的顧池過了一個毫無意義的年。
直到初二江溺勉強穩住情緒才帶著滿身的傷和疲憊回來了。
他知道自己必須回來,因為他潛意識裡覺得這大概是他和顧池的最後一面了。
那天莫宴書他們幾個沒有過來打擾他們,全躲在了樓上書房。
這是這幾個月以來顧池和江溺唯一獨處的一次,但是因為上次那些話,現在兩人見面也不再像之前那麼自然了。
最先開口的是江溺。
「小池,我做頓飯吧。」他說完就轉身進了廚房。
顧池在樓梯拐角處站了會兒,不知想到了什麼,轉身上了樓。
等江溺把飯菜做好擺好的時候顧池還沒有下來。
江溺上去喊他,和顧池相處以來他一直有這種下意識的習慣,禮貌性的敲了敲房門,喊道:「吃飯了小池。」
裡面沒聲音。
江溺眉心微蹙,又敲了幾下:「小池?」
他對顧池的安靜已經形成了陰影,好在這一次顧池很快應了一聲,但聽起來並不怎麼愉悅。
「門沒鎖,進來吧。」
江溺便沒再客氣,推門進去。
顧池背對著他站在床頭,手裡拿著什麼東西。
那東西在房內橘黃色燈光的反射下泛著暖光,可江溺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是什麼。
「小池!你……」
那可是一把手|槍,一把黑色的手|槍。
顧池的半邊面容隱在黑暗裡,他的側臉絕美柔和,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深長的暗影,那雙眼卻格外明亮,此時的他沒了往日對待江溺時的漠然冷冽,聽到江溺的聲音,顧池才轉過頭來,然後舉起槍,槍口指向了他。
江溺驟然鬆了口氣,只要不是傷害自己,都無所謂。
「小池,該吃飯了。」他只是這樣說。
顧池面無表情的歪了歪頭,說:「你沒有驚訝我為什麼有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江溺眼中暖意不減,看了他一會兒,沒有否認:「是。」
顧池閉著眼深吸一口氣,又道:「其實在與修山你就知道了吧……」
江溺不置可否。
顧池苦笑一聲。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一年半前,兩人去與修山散心,江溺陪著他找表店失敗後兩人在一家飯店吃飯,那時江溺出去打電話,而顧池受到隔壁桌一個蒙臉男人的指引,趁江溺不注意離開座位去了廁所,那個男人給了他一把槍,和他說:「殺了江溺,我們給你自由和你想要的一切。」
那時的他並沒有想江溺死的意思,但他知道如果不答應那麼等一下江溺找到的就是他的屍體,所以他表面答應了下來,不過他還是因此得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