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話他沒能說完,因為江溺已經拎著那人的領子掄上去了。
打人的時候他一句話沒有多說,男生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會惹到江溺,就連跟著江溺過來的高憷一行人也蒙了。
但是在男生血流滿面痛到麻痹,幾乎失去意識的時候,江溺在他耳邊低聲說:「你知道你剛剛在說誰嗎?他是你能隨便貶低的嗎?」
那男生驚恐的昏了過去。
江溺解了氣,心裡通暢不少,可當他微微抬頭對上那雙盛滿了畏懼與驚愕的清澈眼眸時,他頓時不知所措了,收回目光的時候慌慌亂亂的,沒人知道他狂跳的聲音和擦手時略有些侷促的動作。
那是他第一次覺得心慌意亂。
他該……怕了他吧。
江溺是在打完人之後才知道那男生才入校不久,是和他一屆的高一學生,成績好長得還行,所以也被捧得挺高。可單是居高自傲這一點,他就比顧池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也是那次之後,江溺開始慢慢謀劃著名一個將那少年圈入懷裡的陰謀。
起初只是個雛形,他也只敢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就著自己偷偷在論壇保存的照片想他,想他和自己在一起,想他留在他身邊。
於是那個烈日炎炎的下午,當他再一次在操場偶遇他的時候,他開始下定決心要介入他的世界裡。
他真害怕自己會錯過他。
誠如陳苒曾經想的那樣:沒有誰會甘心錯過顧池。
人的一生,能遇到幾個顧池?
或者說,還能遇到顧池嗎?
江溺不甘心。
然而他不會追人,不知道別人追人是怎樣的,也不明白自己該用什麼樣的藉口去親近他,更害怕自己如果直接向顧池表明心意會像之前那些女孩兒一樣被拒絕,甚至可能因為他是男生,從而對他多一分噁心與逃避。
江溺不敢拿自己的勇氣去賭,於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鎖在自己身邊。
後來他像自己無數個夜晚裡夢到的想到的那樣,摸到了他、親到了他,也從身體上占有了他。可是他發現那少年居然離他越來越遠。
他忘不了他眼裡總是帶著的警惕與厭惡。他會對很多人笑,其中卻沒有他,他大概將此生所有的抗拒都用在了他身上。
以至於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磨滅了那少年身上所有的璀璨,包括一開始吸引他發了狂的光芒。
都說星星遠看璀璨,要是真的捧在了手心就沒有那令人嚮往的燦爛了,可是江溺小心翼翼的接住萎靡墜落的他的那一刻,卻發現自己仍然喜歡他,是那種不能退讓的毫無底線的喜歡。
所以他想把他再一次掛在天幕上。
那個少年溫潤清雅,總會在小細節裡面戳到他心頭最柔軟的部分,他生來便是謫仙。
他想,這才是真正的脫離了俗世的神吧。
他和顧池差的很遠,他們什麼都不相同所有人都不覺得他們會在一起。
畢竟一個是皎皎明月,一個是地下污土。
污土被埋葬在地底,月亮的光永遠也照不到他。
所以他連被救贖的資格都沒有。
可他在喜歡顧池這件事上總是執著的過分,他總是想,一輩子還長著呢。
然而當慢慢發現顧池對他的厭惡一日盛於一日後,他又想,他暫時還他在身邊就好了。
後來兩年過去,顧池好像還是不喜歡他。
他放棄了。
於是他想,顧池長命百歲就行。
等待的那四年無疑煎熬又痛苦,可每當他閉上眼睛,看到那笑意滿盈的少年時,期待與希望、痛苦與艱澀會齊齊湧上來,在他心腔里各自不服輸的橫衝直撞,往往把他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掙扎了四年,他居然在失去顧池後憑藉著殺宮御的決心與等待顧池歸來的期盼渾渾噩噩的過來了。
不可思議。
他以為自己死定了。
但他贏了。
他等到了。
那是他第一次想跪在老天爺面前感恩戴德他的慈悲。
他從此信了神。
他甚至偷偷去與修山和曾經為顧池祈過福的寺廟還過好幾次願。
後來的好幾十年裡,凡是到了好時節他都要和顧池去廟裡燒香拜佛,他的每一個願望都相同,內容一致是:
「諸神保佑,今年也請讓我和他平安快樂的在一起。」
諸神聽到了,後來直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