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海楼没做声,看了顾沉舟垂下的手一眼,抓起坛子跟上对方的步伐。
山谷里的余响渐渐平息了。
两人从泥浆里走出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和泥石流方向垂直的山坡上走去。这个没有爆发泥石流的山坡倾斜度极高,周围又没有可供抓扶的东西,好在两人平常也没少爬山,相互扶一把拉一下,总算稳稳当当地爬上了十几米的高度。
天色更暗了,本来挂在梢头的弯月不知何时又隐匿入云层。
顾沉舟和贺海楼在一处稍微平缓的坡上坐下,两人从头到脚,全身都沾满泥浆,在底下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稍微离开危险地,立刻怎么坐怎么不舒服。但不论是谁,在这种时候都没有了抱怨的欲望。他们并排着呆坐了好一会,贺海楼开腔打破沉默:“你听到了什么?”
顾沉舟好一会才集中精神,分辨出贺海楼说的是自己的母亲:“没多少,伯母是在二十年前单独过来的?”他只用一句话就概括了自己听到的消息,“如果不是贺少的车子就停在那里,我还真联想不到。”
“就算没有我的车子,最多两三天,顾少也能顺藤摸清楚这件小事,不是吗?”贺海楼说。
顾沉舟不置可否:“贺少小时候是在这里生活的?”
“四岁前。”贺海楼懒懒地给出了具体时间。
顾沉舟心头一动:“贺少还记不记得周围的地形?”
贺海楼摇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倒是记得一些小路和石洞,但这种时候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泥石流,山谷里的小路最容易发生危险,而石洞那边——别说太远,就算我们走到了,只要运气不凑再来一次山体坍塌或者泥石流,就直接被活埋了,还是傻死的。”
顾沉舟哑然一笑。
贺海楼顺着声音看去,黑沉沉的天里,近在咫尺的面孔也变得模糊,他看着看着,似乎连脑海记忆里的影像也开始蒙上一层气雾,影影绰绰的不太明白,只看见——记得——眼前的轮廓,每一笔线条都显得柔和自然。
“我妈二十六岁生下我。”贺海楼突然出声。
顾沉舟朝贺海楼的方向看过去。
“她不爱见人,或者说对人有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