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烯年立馬握住了他的手,叫了他幾聲,「爸,能聽到我說話嗎?」
何堅的嘴巴張張合合,發出了一點聲音,渾濁的眼珠緊緊盯著何烯年。
這是這些天來何堅做出過的最大的反應,以往無論何烯年說什麼,怎麼給他活動手腳,何堅都只是睜著眼睛,一邊臉的肌肉抖動著。
今天何堅輕輕地握著何烯年的手,眼珠轉動看著他,何堅有這樣的反應太讓何烯年激動了。
他站起身湊到床頭,繼續說道:「爸,你感覺怎麼樣?能感覺到我握住你的手嗎?」
何堅依舊在含糊不清地說話,何烯年聽不真切,耳朵湊到他嘴邊,聽他說的話。
「你。。你。。。」
何烯年聽得費勁,但還是很耐心,「我怎麼了?」
何堅很艱難地重複,眼珠子始終直勾勾地盯著何烯年,盯得何烯年一陣心慌,不自覺地錯開了視線。
何堅依舊不放棄繼續含糊著說,「你。。你。。改。。。。」
這次他終於聽清楚了,何堅只說清楚了兩個字,但何烯年知道他想說什麼。
「你改了嗎?」
何烯年剛剛的激動瞬間被一盆冷水澆滅了,所有自欺欺人的希望破滅,握著何堅的手指尖慢慢冷卻,明明病房開著足夠的暖氣,聽懂何堅在說什麼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被一隻手推下了一個無底的冰窟。
他的身體變得僵硬且冰冷,何堅依舊執著地重複著那兩個字,含糊的聲音砸在何烯年的耳朵和心上,他甚至不敢直視何堅直勾勾的目光。
他艱難地吞了一口口水,退開幾步,低頭繼續給何堅擦手,裝作聽不清何堅在說什麼。
這一整天何烯年都渾渾噩噩地,以往在病房他都會時不時跟何堅說兩句話,哪怕沒有回應,因為醫生說他能聽到別人說話,跟病人說說話也有助於康復。
但是這一天,直到何堅精神不支睡過去、他離開醫院了,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甚至都不敢看何堅的臉。
回家的路上,他抽了整整一包煙。
用那種不要命的抽法,深深吸一口,煙霧進入了肺部然後再吐出來,這樣抽菸幾分鐘就能抽完一根。
其實從很久之前,和許騁在一起之後他就幾乎不抽菸了。
只是這個晚上他急需一些東西分散他的注意力,或者說帶走他的負罪感。
隨著最後一根香菸的燃盡,何烯年悲哀地發現,尼古丁不僅不是個好東西,而且沒有絲毫用處,像極了他自己。
第57章 爭執
何烯年在樓下呆了很久才敢上樓,只是這一身的煙味還是沒能瞞過許騁。
他心虛得要命,所以一進門也沒有跟許騁打招呼,埋頭快步走進了浴室,於是也沒看見許騁緊緊跟他身後、欲言又止的目光。
許騁跟著他看著他進了浴室,他站在門外,聽著裡面淅瀝的水聲。
但是許騁聽了很久,還是沒能分辨出何烯年有沒有在裡面哭。
等何烯年洗完澡出來,他們沉默地吃了晚飯,誰也沒說話。
許騁一個晚上都在等何烯年跟他說點什麼,只是他一個晚上都沒有開口,早早就進了房間躺進了被窩。
許騁洗完澡進房間,看到他給自己留的燈,昏黃的燈光籠罩著何烯年埋在被窩裡的上半身,他蜷縮在床的另一邊,背對著房門。
許騁站在門口看了他的背影很久,最終輕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他放輕腳步走到床邊,跪坐在何烯年給他留的另一邊床上,他一手繞過了側躺著的何烯年,然後俯下身,在他的頸側很輕地落下了一個吻。
許騁能感覺到自己懷裡的人顫了一下,於是他就著這個姿勢,收緊了懷抱。
何烯年背對著許騁,緊緊閉著眼睛,喉結顫抖,他幾乎是用盡全力才控制住自己,沒讓哽咽溢出喉嚨。
只是,許騁一句話就讓他輕易破防了。
許騁在他頭頂說:「還有我呢。」
何烯年終究還是忍不住,淚水從他緊閉著的雙眼緩緩留下,很快就打濕了他的側臉和枕頭,房間裡時不時就有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抽噎。
斷續的哭聲傳進許騁的耳里,聽得他心都碎了。
何烯年最後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窩在許騁懷裡,腦袋擱在了他的頸側,鼻尖被他的碎發刺得有點癢。
他一動許騁就幾乎是條件反射,搭在他後背的手拍了兩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