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真道:「今天這頓我請行嗎,不算違反協議吧?」
南弋的眸色偏淡,鄭重地凝視對方說話的時候,給人一種仿佛能夠洞穿眼底的錯覺。其實,協議這件事,略微有些尷尬,如果是換一個人提起,邵禹一定會覺得對方是在含沙射影。可南弋不是,他從神態到語氣都格外真誠,讓人確信他真的只是字面上的疑問。
「沒關係,先點菜吧。」邵禹有被順到毛。
「說好了我請再點,」南弋溫和地較真,「我不能總占便宜,實在過意不去。」
邵禹失笑,「你占什麼便宜了?」
南弋也笑了,慢悠悠道:「難為邵總口味獨特,我這邊卻享受著秀色可餐,不是占便宜了嗎?」
原來,他聽到了,且聽懂了。
邵禹懷疑自己好像是被調戲了,但他沒有證據,也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對方用一個無傷大雅的自嘲舉重若輕地化解了別人留下的疙瘩,邵禹心口剩下不多的一點鬱氣也隨之煙消雲散。
「好,你請。」邵總難得心甘情願地妥協。
第7章 熊掌不吃白不吃
人和人之間的氣場有時候很奇怪,生平第一次被誇「秀色可餐」的邵總非但沒有彆扭,反而好像被捋順了毛的驢,猶自未覺。
南弋說他很少在外邊吃飯,讓邵禹按自己的口味點。邵禹把服務員叫了過來,在剛才預先叫起的菜單上刪刪改改。
真是費勁,讓一個連車都沒買的男護士請他吃飯,純屬給自己找麻煩。
菜上得挺快,兩個老爺們到這個時間都餓了,也沒再矯情,上了兩個菜就開始吃飯。可連續上到第四個綠葉菜,邵禹的臉也有點兒綠了。他是刪除了所有的海鮮,但保留了兩道葷菜,不至於這麼明顯。
他剛要解釋點兒什麼,南弋夾起一塊白綠色的瓜片,嚼了兩口問:「這不是黃瓜吧?」
「咳,」邵禹嗆了一下,「這是佛手瓜。」
「佛手瓜?」南弋重複。
「南方菜,」邵禹解釋,「咱們這邊以前很少吃,現在不少超市有賣的,跟黃瓜吃法差不多,也能生吃或者涼拌。」他以前可不懂這個瓜那個苗的,之前白翎化療期間食慾極差,營養師準備的所謂能量膳食她一口也吃不進去。沒辦法,邵禹只能在陳媽的指導下,自己買自己做,每天故意整得灰頭土臉送過去,白翎心疼的份兒上,也不得不吃幾口。
南弋認真點頭,「挺好吃的,等我去早市兒找找有沒有種子,種點兒試試。」
邵禹挑眉,「你種菜?」
南弋哂笑,「不算,就是租的房子有個小陽台,閒著浪費。」
「哦。」邵禹試著想像了一下,能種菜的陽台是什麼樣子。
兩句話的工夫,綠葉菜那檔子不虞被岔過去了。適逢服務員敲門上菜,邵禹暗忖,應該再沒有素菜了。
果然,服務員用推車上了一個金鐘罩盤子的大陣仗上來。
邵禹也記不清楚自己具體點的是什麼,兩人暫時撂下筷子,饒有興致地等著。
身著旗袍的服務員兩隻手將金燦燦的大盤子端到桌子中間,揭開華麗的蓋子,「這是徐先生送的紅燒素熊掌,兩位慢用。」小妹妹笑靨如花,聲如黃鸝,說完之後就裊娜地推著餐車離開了。絲毫沒有預見到,桌上兩個人尷尬的表情。
這家私房菜在很久之前以烹飪各種珍稀野味起家,但傳到這一代,法律法規健全,很多食材已經不能用了。可老祖宗的手藝不能丟,便創新了一些更換原材料的替代品,充門面而已,真正點的人不多。
是可忍孰不可忍,小兔崽子給他臉了,這是要上天啊。邵禹臉色鐵青,一拍桌子就要起身。
「等等。」南弋饒有興致地打量他,「你要去幹嘛?」
幹嘛?還能幹嘛?收拾那小子一頓出氣啊!
邵禹不知道南弋這是心得有多大,即便之前那一句不計較,這都巴掌乎到臉上了怎麼還沒反應?
當然,這事由他而起,他有責任擺平。
他皺眉瞅了南弋一眼,是有點兒壯,肩闊胸寬,比普通人大了一個號,一看就是經常鍛鍊健身的成果。加上膚色偏深,與他們圈子裡那些細腳伶仃奶白單薄的公子少爺完全不是一個路數。但頂多也就是健身教練與宅男弱雞的區別,仔細瞧著,很勻稱健美,並沒有多誇張,更跟熊不熊的搭不上邊。
這是赤裸裸的浮誇挖苦,針對的是他,南弋不過躺槍。
「我去讓他過來給你道歉。」邵禹沉了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