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電話,他往門口捎了一眼,邵禹走了有幾分鐘了。他也沒太在意,這人著急忙慌的,估計是怕遲到吧。
南弋回房間,繼續把換了一半的衣服穿好。隨後出來,拎著之前收拾完的剩餘早飯殘渣和垃圾下了樓。
他到辦公室的時候,時間還很早。本以為有時間處理一會兒工作,誰知道路過護士站一瞥,不當值早班的吳樂樂正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發呆。
「早。」南弋跟他打了個招呼。
「啊?南哥,」吳樂樂怔了怔,改口道,「主任,早。」
「吃早飯了嗎?」南弋問。
「吃……吃了。」吳樂樂的回答有點兒心虛且敷衍,南弋沒有拆穿。「現在來我辦公室,還是等一會兒?」
吳樂樂慢吞吞的站起來,抱著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死早托生的念頭,「現在吧。」
他隨著南弋走到走廊另一頭的辦公室,南弋開門,吳樂樂跟了進來。
南弋放下電腦包,去飲水機那取了杯子給他接了一杯水,又從抽屜里掏出兩塊巧克力遞過去。他短暫出門了一會兒,大約二十分鐘,回來之後,吳樂樂手裡的水喝了,巧克力也吃了。
南弋低聲清了清嗓子,對於身份的轉換,他也有點兒不適應。在無國界醫生內部,他是醫療隊的負責人,但他基本只負責很專業的臨床處置部分,人員協調管理和後勤保障有其他同事配合。只要有人的地方就難免會有出現差錯的概率,但相似的問題,處理方式和流程卻有著諸多差異。在這裡,除了事故本身的追責和善後之外,多了對上對下的統籌兼顧。
但他想,無論在哪裡,在堅持實事求的原則底線基礎上,儘量將心比心,總不會錯。
「南哥,」吳樂樂抬頭,在南弋開口之前,主動道:「關於配藥的錯誤,完全是我一個人的問題,醫生下單和藥房取藥環節都沒有差錯,是我在經手的時候弄混了,幸虧小周複查的流程嚴謹,要不就出大麻煩了。我的責任我認,不關其他人的事。」
南弋一時沒有表態,他理解吳樂樂一人做事一人當的意圖。事實也確實是這麼回事,他剛剛大體了解了一下。但凡事都有餘地,想要推卸抵賴,也不是沒有由頭。病房的規章制度往往滴水不漏,按正規條例,所有操作都是需要兩個護士互相監督確認的,避免一個人發生錯漏。但實際執行起來,哪哪都缺人,醫護工作壓力大流程繁複,往往比較簡單的步驟,也就默認由一個人完成就行。
「還挺敢作敢當的。」南弋語氣嚴肅,「不過,你說不關其他人的事就不關了?跟你一起當班的搭檔有沒有責任?護士長、值班主任負不負領導責任?這些都是避免不了的,你大包大攬也沒有用。」
吳樂樂咬著嘴唇,死撐著不要沒出息地哭出來,「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我現在怎麼辦,怎麼彌補?」
「彌補什麼?」南弋反問他,「已經既成事實的事,能夠彌補嗎?」
吳樂樂雙拳攥緊,激動地身體有些打顫,「我,我……」也「我」不出個所以然來。和表面上的嘻嘻哈哈不一樣,凡是真正跟他共事過的人都知道,吳樂樂家庭條件好,也戀愛腦,但這些並不影響他在工作上盡職盡責從不偷懶。同一批進院實習的護士,留下來的不足三分之一,他是憑本事競爭到國際部崗位的,三年了,第一次出錯,自己心裡也有點兒接受不了。
「好了,」南弋目測不用他再施壓,也已經達到了引以為戒警鐘長鳴的目的。「我說的沒法彌補不是為難你的意思,畢竟沒有真的造成無可挽回的後果,該罰你的少不了,也不至於一棒子打死。至於其他崗位上的同事和領導,該誰的責任誰領,這是規章制度,不用你操心。」
吳樂樂再次抬頭,眼仁顫了顫,「南哥,院裡會怎麼處理我?」
南弋緩了緩神色,「現在知道怕了?昨天不是打算辭職嗎?」
這事可大可小,落在不同部門不同領導手裡,怎麼處理的尺度也存在著可以商量的空間。國際部的徐主任是出了名的護犢子程度僅次於任赫飛,南弋私下揣度,這事拖一拖,等到兩位大神回來再下定論,應該會寬宥一些。而昨天循規蹈矩上報院辦的林副主任和院辦的領導,乃至副院長,既然把他叫去將人領回來,多少也有一點明哲保身不願意得罪人的意圖。
吳樂樂委屈地反駁,「我不辭職,我失個戀就魂不守舍地出錯,已經丟人丟到姥姥家了。我現在要是辭職或者被辭退,不更讓人瞧不起?」
南弋伸手越過桌子,揉了揉他的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