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南弋掩飾性地咳了兩聲,他儘量忍著不笑出來,但是這孩子也是夠可以的,什麼話都敢說,百無禁忌似的。「那你昨晚住在哪?」南弋怎麼著也得關心一下。
「唉!」吳樂樂真情實感地嘆了口氣,「本來是我回我爸媽那的,他們看見我大包小卷的,非得問東問西,然後再諷刺埋汰我一頓。我受不了,半夜跑出去睡酒店了。」
「總不能一直睡酒店吧?」南弋替他發愁。
「當然不能了,我爸昨晚說了,他今天就把我所有的卡停了。別說酒店,估計這個月工資發下來之前,我連飯都吃不上。」
南弋豪邁地拍了拍他,「整這麼可憐,飯我管你的。」
吳樂樂驀地眼珠子亮了,「哥,飯就不用了,夏夏說她用飯卡救濟我。要不,你收留我住幾晚吧?」
「啊?」南弋有一種被挖坑的感覺。
「就四天,」吳樂樂趁熱打鐵,「我自己有個公寓,早上我通知租客了,讓他周五之前搬出去。所以,」他可憐兮兮地,「南哥,你就收留我到周四晚上就行。我不能住值班室,傳出去太沒面子了。」
南弋:「這……」
吳樂樂抹了把眼角:「我不想被那對狗男女看笑話。」
南弋:「……好吧。」
「歐耶,南哥萬歲。」
南弋捏了捏眉心,話說,在國內,取向男的同性之間都不需要避嫌的嗎?
同一片天空之下,存在著南轅北轍的職場環境。
在自己的公司里,邵禹就類似於宇宙中心定海神針一般的存在,必須時刻保持可靠而穩定。他早上參加了三個會議,中午在公司食堂十分鐘解決完午飯,接著插空見了一個供應商。下午和海外客戶視頻敲定合作意向,臨下班前還把三個中層陸續叫過來,聽匯報兼布置任務。今天,與其餘三百多個工作日類似,滿負荷運轉。除了秘書謝丹丹,幾乎沒有人發覺邵禹有什麼不同。
而謝秘書也只是從老闆皺眉的動作和明顯提高的瞟手機的頻率初步判斷,邵總大約是有什麼不可對人言的心事。丹丹有點兒欣慰,他家boss貌似要開竅了。
邵禹本人並不敏感,他將今天一整天的心不在焉歸結為嗅覺作祟。今天早上,他用了南弋的沐浴露,所以他知道了那股木質香氣來自哪裡。一個外國牌子,味道很天然,不是廉價的合成香精。沒想到,南弋人看起來挺糙的,生活細節上也有講究的地方。大約是用量的關係,這個味道一直揮之不去,就像是那人陰魂不散在他身邊似的。
邵禹難得沒加班到深夜,八點不到就鎖上辦公室的門,溜達回對面的公寓。
他給自己放了一缸熱水,打算泡個澡,徹底清洗掉惱人的氣味。浴缸對面的牆上鑲嵌著電視屏幕,邵禹鬼使神差地寵幸了一部陪他度過青春悸動時光的藝術電影。影片中他喜歡的男主角之一是個可愛的花樣美男,明眸善睞唇紅齒白。往往,看他剛剛咬著下唇脫掉一件上衣,邵禹便能找到感覺。可今天,另一個男主事後煙都抽了一半,小邵總愣是不為所動。邵禹不甘心,又打開同一個演員的另一部片子,手上加緊賣著力氣……徒勞無用,一動不動。
這種半吊子的狀態太折磨人,邵禹煩躁地認命,從文件夾里翻出前兩天保存的「天菜肌肉男」,自甘墮落。正進行到關竅點時,浴室白茫茫的霧氣攪擾視線,一個失神的工夫,屏幕中男人的臉變了模樣。
邵禹瞳孔驟縮,倏然惶懼,手下一亂,水花炸了,腦子也炸了。
第16章 高嶺之花的自我攻略
多重感官衝擊過於劇烈,以至於邵禹愣怔地坐在浴缸里,直到水一點點涼下去。他有點兒茫然,更多的是煩躁,他厭惡一切不在掌握中的變故。大抵是少年時代經歷了太多失控的無能為力的境遇,在後來一步步的學業和事業的打拼中,他最習慣做的是事就是制定計劃,然後按照計劃中的每一個結點嚴格落實,最大程度地摒棄干擾。這樣做的好處顯而易見,在極度的自律與執行力的加持之下,邵禹在三十歲之前,逆境翻身,無往不利。然而,凡事有利有弊。所有掌控之外的偶然事件都令他焦慮,哪怕是利好也不能帶來驚喜。
這樣的心理狀態是一點一滴積累而來的,並且在前期,帶給他的都是正面影響。直到白翎被查出疾病,邵禹一度無法接受。表面上還要寬慰照顧病人,實際他自己的精神狀態也曾瀕臨崩塌。
還好,手術順利,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軌。但對人生難料世事無常的憂懼如影隨形,他不再像二十歲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