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洗了個熱水澡,把自己冒出青茬的鬍子刮乾淨,略微打理了一下頭髮。雖然一會兒到了醫院還是要罩上白大褂,但南醫生難得講究,把自己熨燙得最筆挺的襯衫從柜子里取了出來,套在身上。
對著鏡子左轉右轉,南弋有些泄氣地在自己的胸肌上戳了戳,「才幾天沒練你,真是不爭氣。」自言自語過後,又無奈地笑了,「南弋,瞧你這點兒出息,當自己孔雀開屏啊?」
他換下要風度不要溫度的襯衫,又隨手套了件衛衣。哥行走江湖靠的從來不是花枝招展,況且這一點拿到邵禹面前純屬本末倒置。
南弋走到客廳,打開儲物櫃的抽屜,把放在角落裡的物件取了出來,揣到兜里。
南弋剛把外套從衣架上取下來,門外響起門鈴的聲音,他對著貓眼看了一下,禁不住發出一聲果然如此伴著無可奈何的慨嘆。
他又遲了。
他預計到邵禹很可能會找他,為了白翎的事,邵禹不會顧忌所謂的面子或是其他因素。之前,他把希望寄托在汪霖那邊。無果之後,南弋無疑是另外一個選擇。
南弋打開門,邵禹安靜地站在門口
兩個人上次見面還是在酒店的洗手間,邵禹諷刺了他一句,稱得上不歡而散。
「進來吧。」南弋往旁邊讓了讓。
邵禹頓了兩息,「不了吧,我有事請你幫忙,說兩句話就走。」
「進來。」南弋扯了他一把,「你說兩句就走?我還得說幾句呢。」
邵禹猝不及防被拽得一個踉蹌,一隻手在南弋胳膊上撐了一下才站住。他眉心直跳,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設,被南弋不按套路的打法瞬間整得七零八落。
對於要不要來找南弋這件事,他沒什麼踟躕。別說能搭得上話的是南弋,就算是邵琦,為了白翎,他也該求就求,在所不惜。
但要說沒有心理負擔,不現實。畢竟他這種背了三十年蝸牛殼的人,幾乎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氣才探出腦袋示好,被徹底拒絕的感受,堪稱刻骨銘心。
他知道南弋不會像他那樣幼稚,用尖銳的刺掩藏受過的傷。兩個人之間不依不饒的一定是錙銖必較的那一個,人家壓根沒在乎過。但對方願不願意,能不能幫這個忙,他屬實沒有把握。
他現在看南弋,有一種陌生的虛無感。白紙黑字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經歷與成就,他始終無法套到南弋身上。倒不是依舊看低人家,其實在相處中的很多細節,南弋早就展示出出類拔萃的素養,是他眼瞎而已。但與此同時,南弋的性格和處事過於隨和溫吞,與所謂精英履歷,顯得格格不入。
邵禹順藤摸瓜,在網絡上找到一些南弋在「無國界醫生」醫療援助現場工作的圖片。有些是在簡陋的手術室,有的乾脆就是露天……照片中的南醫生大多數時候戴著口罩,露出的眼眸中有他熟悉的溫暖慈悲,也有他不曾見到過的銳利鋒芒。
「愣著幹嘛?坐啊。」南弋側首打量他,「不至於這麼生疏吧?」他把手中外套掛了回去,轉身去廚房倒了一杯水過來。
「沒有茶葉了,湊合一下吧。」南弋把水杯放到邵禹面前,自己坐到對面單人位的沙發上。
「謝謝。」邵禹下意識碰了下水杯,但沒有端起來。
「是為了白老師的事來找我?」南弋主動問道。別說是邵禹,就算換任何一個人,他也不希望對方在他面前為難尷尬。
「是的。」邵禹倒也沒再扭捏,順勢把白翎的病情和他在菲利普教授那邊得到的回覆言簡意賅地說了。
看樣子,汪霖並未跟他說什麼。也可以理解,男人和女人的思維不同,越是關係好的兄弟,反而儘量避免摻和彼此的感情生活。
「我明白了,這件事我盡力聯繫。」南弋實話實說,「在國內請菲利普會診的機會不大,因為這次考察之前,團內專家有過共同認可的協議,他沒法破例。而且,阿姨的病情比較複雜,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夠解決問題的。所以,請他儘可能提供便利,短期內在美國住院就診,是比較切實可行的方案。」南弋下午已經接到威廉的回覆,菲利普教授之前的一個轉化成果正好藉助了溫格爾的論文數據,欠了一個人情。而且,據他助理透露,回國之後的一個月之內,菲利普教授給自己預留了兩周假期。在劍橋醫學院排隊預約的病人,是沒有辦法拖延的。但教授私人假期時間,可運作的空間很大。因而,他心裡有些底,但在百分百確認之前,也不好把話說死。
「我儘快按這個方案努力落實,一旦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