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裡沒有情緒。
她直視著裴硯青,那張臉上依舊是完美的假面,無辜的羔羊。
混跡於骯髒的名利場,她從不該抱有任何期望,認為裴硯青會有什麼不一樣。
她平鋪直敘:「你讓我覺得噁心。」
噁心。
裴硯青覺得自己被捅穿了,兩個字,最狠的貫穿傷,心在流血,面上幾乎沒辦法做出反應。
他走上去,握她的肩膀,被躲開。
「我說不是我做的,你信不信?」
他啞聲,低頭,目光緊緊的黏著聞鈺的側臉。
手指發顫,等頭上懸著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落下。
聞鈺似乎想冷笑。
「裴硯青。」
「你想要報復我,可以,但這種手段,也太下流了吧?」
裴硯青的臉白到和身後的石灰融為一體,他有點搖搖欲墜似的,伸手扶住了旁邊的椅背。
為什麼他總天真的以為,聞鈺和他即使離婚了也有那麼一丁點舊情?
他在她眼裡,從來都不是愛人。
甚至不是好人。
他只是個不擇手段的商人。
「聞小姐,真的不是裴總——」
陳才有點急躁的開口,被聞鈺打斷:「會不用開了,裴總自便。」
第5章 在哭
她走出會議室,樓下的鬧事的人都沒來得及認出她,她已經坐上車直奔警局。
應該是由於這事牽扯到文物,警局的人很重視,找了施工隊領頭的那人問話,那人拿了錢辦事,但還是怕自己會留案底,所以沒怎麼掙扎,很快查出了匿名簡訊的 ip 地址,確實是裴氏大樓,發簡訊的時候那人還用的內網。
呼之欲出的答案。
聞鈺擔心她從警局出去就被塞進麵包車裡綁架,「楊警官,裴硯青會不會——」
「裴硯青?」
男人從電腦背後看過來,視線又返回去確認了屏幕上的名字。
「不是這個人吧,叫……裴甄?你和他有仇嗎?」
「他才剛滿十八。」
「嘖,現在的小孩,成天都在想些什麼,還匿名,真以為自己有什麼反偵察能力嗎,蠢的可以。」
「沒事,你別怕,造謠生事,該拘留就拘留。」
……
聞鈺愣在原地。
原以為是要面對什麼洪水猛獸,但其實是把塑料玩具水槍。
她誤會了,八年,她看起來正常了,其實血液里還有被害妄想症的殘骸,那是長久的不安全感,受了點刺激就讓她輕而易舉的推翻掉裴硯青的所有。
無名的憤怒終於從身體內抽離。
「你怎麼了?」
楊警官朝她面前伸手晃了晃,「想什麼呢。」
聞鈺咬住自己的嘴唇,沉默著沒回答,過了一會兒才說:「我有點事,先走了,這事謝謝您。」
她幾乎是逃離警局。
回家就把自己鎖進臥室里。
聞書然死後,她被害妄想症最嚴重的那段時間,是裴硯青陪著她,也正因如此,即使當年聯姻是個精心計劃的陷阱,她也從來沒有真正的恨過裴硯青。
他救過她的命。
那是關乎生死的事。
室內死一般的寂靜,聞鈺沒有開燈,縮在床上到天黑,夜色潑到她身上。
她拿出手機,打給那個許久都沒通話過的人。
姚恙接的很快,但沒有先打招呼,那頭只有他的呼吸聲,他在等聞鈺開口。
「……姚醫生。」
「我沒好,我好像又,又要犯病了。」
聞鈺說的磕磕絆絆的。
她好不容易走出來,絕對不願意再來一遭,她想要藥,想趕緊抓住一個浮木,但姚恙肯定不會就這樣給她。
他非要問她發生了什麼。
聞鈺只能全盤托出。
「聞鈺。」
「嗯?」
「你有沒有發現,你對裴硯青的要求特別高?你什麼都可以接受,裴甄你其實也懶得追究,但如果是他背叛你,你會覺得不可原諒,你會像只刺蝟,立即豎起尖刺。」
聞鈺聽得眉心緊皺,她想不明白,她搞不懂這話的意思。
姚恙嘆了口氣,「不是復發,藥不能亂吃,我給你開個處方。」
「什麼處方?」
「去找裴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