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都很瘦, 有風吹來,雨傘向一邊倒, 她用力撐傘的手臂微微發著抖。
池煜川自然地從她手裡接過雨傘掌在自己手中,嘴唇翕動:「你會過來的原因就是我站在這裡等你的原因。」
粟愫望著他的眼,心率快得像是剛跑完八百米。
她和他都在賭, 賭一個可能。
他賭她會來,她賭他還在。
粟愫垂眸, 眼底是被激起的水花又歸為平靜。
他的三言兩語就把她的心弦撥亂了。
她鬆開手自然垂下,雨點砸在倒映著路燈的濕漉地面,濺起的水珠開了一朵朵煙花,是她心動的證明。
「那……今晚的電影好看嗎?」粟愫抬起頭問他。
池煜川說:「不知道,沒怎麼看。」
粟愫透露出一絲愧疚來,壯著膽子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那我們下次再一起看一次吧,」說完她又補充一句,「如果你願意的話。」
「你請客嗎?」
「我請客。」
「如果只請我一個人的話,我就願意。」
粟愫神色微怔,繼而開口:「好。」
她今夜看起來格外易碎,眼睛紅腫,就連左邊臉頰也透出一絲腫來,池煜川鎖緊了眉頭,卻不敢深問。他喉頭湧出酸澀感,喉結滾動兩下問:
「那我們要一直站在雨里嗎?」
粟愫看了看時間:「地鐵還沒關門,我準備去住學校附近的酒店。」
「你一個人?」
「你要我請你住嗎?」也不是不行,只是她剛失業,經濟壓力稍微有一點點大。
池煜川被她腦迴路逗笑:「我的意思是你一個人女孩子這麼晚去住酒店不太安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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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粟愫坐在計程車上,一隻手癮在暗處,捏緊了座椅邊緣,後知後覺他的那句話有問題。
一個女孩子這麼晚去住酒店不太安全,那跟他一個男人一起回家就安全了?
當時好像沒有任何遲疑就答應了,粟愫難掩懊惱心緒。
糾結一路,車什麼時候停的她都沒注意。池煜川下車站在門邊,彎著腰喊她:「下車了。」
粟愫回過神來,挪著屁股下了車。
池煜川把頭別到一邊,偷著笑了笑。
他家其實離學校不算太遠,粟愫是知道這個小區的,因為她大一的時候為了賺零花錢,發過這個樓盤的宣傳單,那時發的宣傳單是雲深谷三期的房子,池煜川住一期,已經是舊樓盤了。
這個小區主要賣的是大平層的複式樓公寓,賣點則是靠近森林公園,生態環境好。
她隨著池煜川刷卡進了小區,又問了一遍:「叔叔阿姨在家嗎?」
這話問出來是有點奇怪的,哪個答案都奇怪。爸媽在家,那帶她回家怪怪的;爸媽不在家,他帶她回家也怪怪的。
池煜川笑笑,再一次耐心肯定道:「不在。」
進池煜川的家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與其稱之為這裡是家,倒不如說這裡只是一個巨大的容器。
她有一瞬間以為池煜川帶她來了樣板間,甚至樣板間都比這裡擺的家具要多。
房間裡視線所及的,只是擺著黑色的真皮沙發,透明的有設計感的茶几,吧檯那兒擺著幾張原木的高腳凳,整個房間沒有任何裝飾。
沒有人氣,也不溫馨,不像家。
玄關處,他蹲下身拿拖鞋,空蕩蕩的鞋櫃裡只擺著一雙男士拖鞋,那是他穿的。
他重新站起來,略感抱歉地把自己那雙拖鞋遞給她:「這個我只穿過一兩次,不嫌棄的話你先穿這個,我出去一趟。」
「哎,」粟愫拉住他,又覺得不妥,趕忙鬆開手:「你去哪,我一個人在這等你嗎?」
池煜川餘光瞥了眼空蕩的房間,猜測粟愫是有點害怕。
「是不是覺得這裡冷冰冰的?」
粟愫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她怕自己一個小動作會傷害到他,僵著沒說話。
「我去買點東西,等會兒就回來。」
「叔叔阿姨不會突然回來吧?」粟愫問,其實她擔心的是這個,萬一人家爸媽回來了,看到她在,會怎麼想,有點解釋不清。
他語氣放得很柔:「放心吧,這裡不會有人來。我就去一趟超市,很快回來。」
門被他帶上。
房間裡是空曠回音,屋外雨聲沙沙響,這裡只有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