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又寬又大,她因為縮到靠背裡面,腳掌離了地,只有腳尖輕輕勾著那雙灰色的大拖鞋,拖鞋晃蕩,動一下隨時都有可能會掉下來。
他目光柔成了一灘水,輕輕脫去鞋子到二樓拿了條毛毯下來。
看得出來她睡得很不安,兩隻手緊緊地抱著帆布包。像是做了噩夢,眉心擰著,眼珠在眼皮下快速掃動。
他給她蓋毯子的動作雖然極輕,卻還是驚醒了她。
雙眼睜開的一瞬,滿是驚懼,待看清面前的人是誰,她的恐懼才慢慢消散了。
喉嚨有片刻的嘶啞:「你回來了?」
「嗯。」池煜川還是把毛毯蓋在了她的腿上,「困的話去洗洗睡吧。」
粟愫坐起來,拖鞋砸到瓷磚地面,發出「啪」的一聲。她尋著聲音彎腰看,發現池煜川只穿著襪子踩在地上。
她趕忙把兩隻拖鞋朝著他擺好:「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回來了,你趕緊穿上吧。」
池煜川直接穿上,走到玄關處,從大塑膠袋裡拿了一雙拖鞋過來規整擺在她面前。
「原來你是給我買拖鞋去了啊……」粟愫頓時覺得自己剛剛的胡亂猜想頗有些搞笑。
「嗯,不然你以為我要買什麼?」池煜川在她旁邊坐下問她。
粟愫尷尬一笑:「沒什麼啊,沒什麼……」
她往前坐一點,穿好拖鞋,剛剛好。
兩人沒再說話,此刻萬籟俱寂。
池煜川盯著她略有些發腫的臉頰問:「餓嗎?晚上吃過飯沒有?」
粟愫哪有什麼時間吃飯,她這一晚上過得實在是太狼狽太狼狽。
她摸摸鼻尖:「沒有。」
「正好,我也沒有,我煮麵你吃嗎?」
「你沒吃晚飯?」粟愫驚訝,聲音都高了兩分。
「嗯,我本來以為不用等多久。」
「……」
粟愫有點愧疚,她也不知道他會在這裡傻等。
「對不起啊……」
「你一晚上要說多少個對不起?」池煜川笑,聲音放得很輕:「我不介意,也是我自己要等的,和你沒關係。」
「我去做飯。」
「我幫你。」話剛說完,她猛地站起來,突然大腦充血,眩暈感襲來,眼前密密麻麻布著黑點,有一瞬間什麼也看不到。
接著她的身體往後一倒,落到的是一個結實的臂彎里。
她這時候無暇顧及兩人之間是不是曖昧,她的眩暈感還沒緩過勁來,緊緊閉著眼睛靠在他懷裡。
約摸幾十秒後,終於能看清東西了,她站直了身子:「謝謝,突然腦充血了。」
池煜川有些擔憂地看著她:「去檢查過沒有?」
粟愫搖頭:「不用檢查,只是有點低血糖而已,不是什麼嚴重的事。」
「你……」他的擔憂藏不住,「不要逞能。」
其實還有很多想問,比如你今晚到底經歷了什麼?你今晚為什麼要哭?是不是受委屈了?可不可以告訴我?我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得上忙的?
但他沒說,因為沒有立場。
「我沒有啊,低血糖很多人都有的。我只是沒吃晚飯所以才這樣,吃完了就好了。」
「那我現在就去做飯。」
粟愫覺得自己渾身又黏又髒,叫住他:「可不可以先讓我洗個澡,你可以先吃。」
她要不是實在受不了自己髒兮兮的,也不會提出這種要求。
池煜川帶她去的是自己的浴室,因為客房浴室什麼都沒有。他把毛巾遞給她:「你有事就叫我,需不需要先穿我的衣服?」
粟愫搖搖頭,今晚已經很麻煩他了,再穿他的衣服豈不是有點得寸進尺?
浴室門關上後,粟愫打開了淋浴,全身上下仔仔細細洗過就算是和這一段噁心的經歷告別了,她再也不會和楊司珩有任何聯繫。
沖洗完,擦乾身體,她伸手去拿放在一旁毛巾架上的衣服。
剛穿好內褲,她從褲子和衣服中間抽出內衣,不知道是哪根帶子和衣服掛住了,只是輕輕一拿,內衣倒是抽出來了,衣服和褲子全部落在了還沒幹透的浴室地面上。
她動作迅速,把衣服和褲子拿起來,想要亡羊補牢,卻為時已晚,濕得根本沒法穿。
她蹲在地上暗自罵自己愚蠢,罵了足足有好幾分鐘,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她穿好內衣躲在門後,門只開了一條很小的縫。
「池煜川……」沒人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