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並不是這樣地。
從來沒有誰能跟蔣榮生一直摟得這麼緊,他也從不會對其他人說這些話。
身居高位,自然是讓下面的人越懼越好。
而恐懼來自於神秘,難以揣測。
保持嚴肅的沉默,不動聲色,心念電轉間手起刀落,利落地斬掉一切荊棘,大步向前走,才是一個合格的上位者應該做的。
蔣榮生就是這樣一個天生的掌控者。
習慣於高高在上,溫和地微笑著,只用生殺權柄,凌厲手段,一點一點逼得人人對他俯首稱臣,畏之如虎。
他一直做得很好,在蔣家的鬥爭中,在蔣氏大樓總裁辦中央那把黑色的椅子上,他都堪稱完美,殺伐果斷,翻雲覆雨,隻手遮天。
只是,做得太好了。
在別的事情也是這樣,心裡想什麼,絕對不說,慢慢地牽線勾著,以隱晦而沉默的姿態,一點一點地引導著顏湘走進他的生命。
只是慧極必傷。
顏湘是不懂這些的。
他這個人,大部分時間都跟個蘑菇似的,性子溫吞被動,遲鈍無比,什麼都可以,什麼都沒關係。
跟蔣榮生那種掌控欲極強的人對比,恰好是截然相反的類型。
在他的心裡,幾乎什麼都可以輕輕放下。
除了媽媽,哥哥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人以外,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事讓顏湘很喜歡的事情,那就是做雕塑。
他對蔣榮生向來是逆來順受的,曾經發生過那麼一次的爭吵,也是他非要做雕塑,別的事情都不願意去做,為此他在大雪裡跪了很久,燒成肺炎,咳血。
到這種程度,顏湘卻還是不願意放棄雕塑,足以可見他真的很喜歡這件事。
顏湘這麼喜歡,因此在蔣家,他大部分的時間都泡在東廂房裡,要不就是做建模,要不就是捏泥巴,一雙杏眼瞪得圓圓的,嘴唇抿得微緊,臉頰邊沾了泥巴也不在乎,眉眼間皆是專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無法自拔。
就連蔣榮生來了,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他,他也沒察覺到。
這種事情發生過許多次了,顏湘常常背對門口,忙著頭裡的事情,一回頭的時候,蔣榮生已經在門邊站了很久。
今天也是這樣。
正是周末,蔣榮生沒去上班,早上六點鐘起來運動完以後又繼續躺回去,摟著顏湘繼續睡。
昨晚折騰到幾近黎明,本來以為顏湘會睡到午飯十二點才捨得起來。
結果九點鐘左右,蔣榮生睜開眼睛的時候,身旁空空的,懷裡只有一團被子。
蔣榮生無意識地皺皺眉,伸手一摸旁邊的枕頭和被窩。
早就涼透了。
蔣榮生無喜無怒,輕微地挑了一下眉,倒也不急著找人。
他慢條斯理地裹了一層天鵝絨睡袍去洗漱,剃鬚,給西蒙餵了飯之後,又換了一身衣服。
今天不用上班,蔣榮生挑衣服的時候去了不太常用的一個衣帽間,那個衣帽間偏休閒日常的衣服多。
他雙手插在睡袍的兜里,推開門走進去,隨手取了一件卡其色的燈籠袖長款襯衫套上。
燈籠袖手臂修型,手腕處卻微微作燈籠狀鼓起來。本多在女士成衣上的設計,然而穿在蔣榮生身上卻並不顯得蛾眉婉轉。
他肩膀窄腰,身形修長,穿什麼都好看。這件卡其色的燈籠袖襯衫,便以別出心裁的細節設計穿在身上,強調男性人體本身的優雅和肉/欲,衣隨人動,有種無可挑剔的冷艷又成熟感。
蔣榮生漫不經心地在鏡子前瞥了一眼,理了了頭髮,才下樓去東廂房逮人。
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在那——
果然是這樣。
然而蔣榮生站在東廂房的門口,靜靜地看了半晌,顏湘卻從來沒回過頭。
直到西蒙吃完了早餐,又巴巴地來找顏湘,一進門看到蔣榮生站在那,輕輕地「嗷」了一聲,用腦袋拱著主人的小腿,用力地撒嬌。
蔣榮生低頭,漫不經心地摸了一把西蒙的腦袋,幾秒鐘以後,才懶懶地抬起眼尾,對上顏湘的目光。
墨藍色的眼睛無波無瀾。
顏湘被盯著,卻直覺心裡咯噔一下。
然而蔣榮生只是笑了笑,朝著他走過來,抬起手,燈籠袖微微地垂下來。
蔣榮生用力地抹掉了顏湘臉頰上的泥巴,淡淡地:「多大的人了。」
臉被抹得生疼,顏湘皺著眉輕哼,扭過頭,躲開了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