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過塑的角邊總是很鋒利。
從前蔣榮生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有時候會盯著畫本發呆,沒留意,翻動頁面,指腹就會帶起一陣微微的疼痛感。
有些酸澀腫麻,更多的時候會割傷皮膚,會流血。
蔣榮生摩梭了一下指腹常常被劃傷的位置,笑了笑,拿著素描本回去找顏湘,遞給顏湘,說,「你看看。」
顏湘看著素描本曾經從中間被撕開的痕跡,圓眼睛弱弱地,問,「怎麼爛了?」
蔣榮生低頭掃了一眼,表情不變,「我撕的。」
除此以外沒有多餘解釋的意思。
顏湘看著那個本子中間的裂痕,莫名其妙地從心底里生出一股難過的情緒,仿佛能感受到當時有多悲傷似地,心臟也像那個本子破碎的痕跡一樣,微微生疼。
顏湘想可能是以前他們吵過架,並且非常不愉快,所以才會把好好一個本子弄得這麼難看。
但是他記得蔣先生對他說過的,一段關係里不止有好的,肯定也有分歧和爭吵。
這也是可以原諒的。
他還是很小的小孩子的時候,就跟蔣先生認識了,一直到今天,幾乎算得上是竹馬,相處的時間應該比世界上的大多數的…
大多數的愛人相處時間還要多,吵架的機率也比別人多。
但是現在蔣先生還是對他很好脾氣,也一直在照顧他。
除了不給他玩遊戲,其他地方簡直完美到無可挑剔。
在沒有做那個夢以前,顏湘也意識到,醒來以後自己願意依賴相信的,就只有蔣先生一個人。
顏湘慢慢地感覺,這就夠了,很幸福,就像童話一樣。
他已經失去了所有,爸爸,媽媽,家裡也破產了,小時候住的有花園,有鞦韆的那個別墅,早就不知道被轉賣了多少次,換了多少個主人。
兜兜轉轉的,身邊唯一還抓得住的就只有一個哥哥。
顏湘抬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蔣先生,心裡全是依賴和信任。
顏湘放下了窄刀,從蔣先生手裡接過畫冊,翻開,神情又逐漸若有所思。
顏湘翻了很久,都沒有說話。
畫冊里的東西其實算不上「畫」,就是很簡單的草稿,有點像那種素描人體骨骼教科書,裡面很詳細地畫了同一個人的面部輪廓起伏,能明顯看得出越畫越流暢。
一開始找不准形,用筆有點不順,很多地方銜接得不太自然。
後來越畫越好,深邃立體的輪廓簡直信手拈來,能一眼就讓人看得出這是一個五官深邃,面目英俊成熟的男人。
神態也多,有傷心的,哀怨的,委屈的,喜悅的,比較多的是面目表情地。
設置的場景動態也很多,大多是零碎的單一的,不像是為了紀念,更像是為了臨摹或者給自己設置出題,低頭看文件,喝玻璃杯里的飲料,冷冷地審視著畫布外的人,用手指夾著煙,側臉低頭吸菸。
顏湘邊翻,邊想,難怪昨天晚上畫蔣先生的時候畫得這麼順手,幾筆就勾勒出來了。
原來他曾經練習了這麼久,大大小小的單個畫面連了幾乎整一個本子,昨天晚上畫的不過是熟能生巧而已。
除了臉,手指的練習也多,勾勒著男人的一雙手,用明暗關係表現出男人堅硬的指骨,形狀冷落而優美的手指線條,青筋微微起伏,這是一雙充滿力量又冷漠的手,你甚至可以輕易地想像著這雙手拿著刀,鞭子,慢條斯理地繫著束縛結的樣子。
剩下的略少的還有男人裸|體的肌肉形態和比例,這練習得少一些,也許是因為一開始就把握得比較准,畢竟藝術生會畫很多時間去練習人體石膏體,對肌肉和皮膚的質感已非常熟悉。
整個畫冊都是單一的局部練習,沒有出現過能稱之為「畫」的東西,顏湘覺得有點奇怪,抬頭看了一眼蔣先生。
蔣榮生正在陪他一起看。目光又深又沉,藍眼睛太漂亮,像鉤子一樣總在不經意間勾住人的魂魄,很容易打斷顏湘的思考。
蔣先生的呼吸淺淺地,身上有一股很冷靜的雪香味。
顏湘的腦袋停止了轉動,不自然地移開眼睛,把整本素描本合上。
蔣榮生忽地拉住他說,「小心割到手。」
話音剛落,顏湘的指腹皮膚傳來一瞬間的尖銳刺痛感。
但是幸好提醒得及時,只是被尖銳的邊緣戳了一下,沒有被割傷。
蔣榮生把畫冊拿了過去。
封面合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