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邊的銅花燈沒關。一室昏黃。
床上,顏湘依舊睡得無知無覺,蔣榮生輕輕地叫了一聲:「多多?」
顏湘睡得很沉,沒有反應。
一站一睡。室內寂靜無比,倒顯得無比和諧溫馨。
蔣榮生站在床邊,停了幾秒鐘,端著粥,心無旁騖地,看著顏湘沉靜的睡顏。
手裡的粥微微散發著滾熱,指尖溫存。
端久了,心頭竟然有些莫名的溫熱。
蔣榮生彎下腰,坐回床邊,把顏湘拉著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裡,然後從床頭邊拿起那一碗粥,嘗了一口,確保溫度剛好。
米燉得糯糯的,蟹肉被攪碎了,只餘下松茸一般的質地,幾乎跟喝水沒有區別。
然而終究是大米。吃下去,身體才會有力氣。
銅花鎏金燈下,蔣榮生的側臉看起來比平時柔和得多。
勻稱的指節屈起,握著手裡的瓷勺子,遞到顏湘的嘴唇邊,微微地撬開,似哄帶騙地溫聲道:「多多,喝點水。」
顏湘在夢裡溫馴地張開了嘴巴,勺子往下灌,一口粥就送進了顏湘的嘴巴里。
「咽下去。」
「寶寶真乖。」
蔣榮生盯著顏湘的嘴唇和喉嚨,耐心等了一會,又給顏湘拍拍胸口,等那口粥順利咽下去之後,再餵下一口。
一口接著一口。
雖然很慢,但是好歹能餵下大半碗。
粥餵得還剩三分之一,顏湘有了一些力氣,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正躺在男人的身上,一隻青色的勺子正遞到自己的嘴邊,裡面裝著溫熱的米糊糊,正在沿著舌頭落入喉嚨。
顏湘呆了一下,反應片刻,眼睛中間的瞳孔忽地豎成一條直線。
他猛地坐起來,推開那隻握著勺子的手臂,把粥弄灑了,滴在被面上。
顏湘一動,鋪在床沿邊的腳鏈就發出清脆的聲響,叮呤哐啷,在寂靜的夜裡尤其清晰。
「我不吃。」顏湘抱著被子往後躲了一些,「我,我不吃,除非你給我解開。」
蔣榮生默默地看著滴落的粥,臉色沉了下來,把碗摔在床頭柜上,冷冷地看著顏湘。
顏湘忍著逼視帶來的壓迫感,直直地看住站著的男人,聲音都提高了一些,指著自己的腳踝上的圈環:「解開!」
「做夢。」蔣榮生把碗端走了,扔下一句,「你愛吃不吃。我從來也不會求著你。」
「……」
「咔噠」一聲,蔣榮生端著碗出去了。房間裡恢復了寂靜。
顏湘下床,隨手找了一件t恤套上。
穿衣服的時候,腳鏈都在叮叮噹噹地響著。
顏湘低頭看了一眼,嘆了一口氣,拎起長鏈再走路,終於不響了。
顏湘在房間裡來回地渡著,又不敢出門,怕被別人看見他腳鏈,感覺像是自己身上長了一道長長的,猙獰的疤痕一樣羞於示人。
他沒有別的事情可做,只能又坐回床上,趴在窗邊往外看。
外面已經是早晨了。
晨光熹微,幾線光華流轉,刺破霧藍色的天幕,慢慢地,碩大的太陽慢慢地爬上了天空。
顏湘把手伸出窗外,摸到一手的霧水潮汽,涼涼的。
不一會,太陽就徹底出來了,手心的濕潤氣息又了無痕跡。
顏湘還是沒有把手收回去,就那樣晾在窗外,好像在等著跟誰握手一樣。他沒有事情做,只能想辦法離太陽,空氣靠得更近一些,不然整個世界都要變成灰色了。
再久一些,就看到蔣榮生走出了中庭。
他大約是要去上班的,穿了一身鐵灰色的筆挺西服,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背影修長,寬肩窄腰,氣場內斂而端整。
正在邊走邊戴腕錶,步履從容又穩健。
不一會,顏湘就聽見汽車發動的轟鳴聲,可能是出發上班了。
顏湘很少能親眼看見蔣榮生出門去上班。一般這個時候他都在睡覺。
等到更晚了一些,傭人們開始整理院子,很多東西要忙活,給仙鶴餵水餵糧食,修剪草木,打掃落葉,晾花,曬藥材。
每個人都有事情做。可是顏湘沒有事情做。蔣榮生把他給關起來了。
甚至到了中午時分,那隻叫西蒙的狗也跑出來了,在院子裡到處探險,累了就趴在院子裡曬太陽,它抬起眼,微微眯著眼睛,望向主臥的雕花窗子,「旺!」了一聲。
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