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麼了寶寶。」
蔣榮生的聲音低沉又溫柔。
「我,我想出門。」顏湘小聲地說。
蔣榮生倒是不意外的樣子,捧著顏湘的臉,又親親他,嘴唇磨蹭著顏湘的皮膚,嗓音有點含糊,「寶寶想去哪裡呢?」
顏湘對蔣榮生時不時的親吻觸摸已經脫敏了,他跟只溫順的兔子一樣被捧著親,不掙扎,說:「不知道。就只是想出門。」
親了一會之後,蔣榮生才放開他,安靜地看著顏湘:「你出門之後,還回來嗎?」
顏湘垂著眼睛說:「…回。」
「真的嗎?」
「嗯…。真的。」
蔣榮生笑了起來,擰擰顏湘的臉頰:「回來就好。我同意了,你去吧,要司機就隨便跟我說,我來安排。太陽下山之前回來,能做到嗎?」
「可以。」
「不騙我?」
顏湘的心抖了一下,對上那雙墨藍色的眼睛,搖了搖頭:「不騙你。」
「騙我也沒有關係的,我不是天真的多多,不會輕易抱有期待,也就不會被騙。你出門了,可是你母親的骨灰還扣在我的手裡,我也可以隨時找到你,你會乖乖地按照我規定的時間回家,不會讓我生氣,對不對。」
語氣無比溫柔,甚至還在笑著。但是每一個字都是警告威脅。
顏湘聽得懂。
他閉上了眼睛,忍了忍,很久以後,才微不可聞地:「…嗯。」
蔣榮生折起唇角,滿意地笑了笑,把顏湘拉到懷裡,給予誇獎和鼓勵:「乖寶寶。快睡覺吧,抱著你就不會害怕了。」
顏湘就那樣被麻木地抱著。眼睛呆呆地望著雕花窗。
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身後一直是那股安全又熟悉的味道。
可是就算睡著了,在夢裡,腳後的傷口還是一直不舒服。
左腿處的傷口明明已經長出了新肉,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卻感覺那道傷口永遠也不會癒合了。
正在慢慢地腐爛,擴延,侵蝕整條腿,到肚皮,到爬上心臟。
顏湘夢見那道長長的疤,已經不是傷口,是一條對著他敲骨吸髓,如影隨影的蛇。快要把他的心臟絞得窒息。
蔣榮生知道顏湘睡得不太安穩,他用力地抱緊了顏湘,像哄小孩子那樣撫|摸著顏湘的肚皮和腰側,耐心地揉著他。
慢慢地顏湘就不動了。呼吸變得緩慢了一些。
他因為那條蛇而做噩夢,可是又因為男人的安撫而平靜下來。
蔣榮生也就一直抱著他沒有鬆開,一整夜都是清醒的。
這一夜仿佛是個小小的縮影,很像彼此折磨又一直糾纏不分開的關係。誰都不好過,可是如果真的放開了,又會更難過。只能這樣一直混亂又畸形地互相折磨下去。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天晴了,顏湘跟蔣榮生一起出門。
蔣榮生幫顏湘穿好外套,身邊有一個小包,像擔心小孩子春遊又不適應的家長一樣,書包裡面放了好多東西,手機是一定要帶的,蘋果電池簡直雞肋,又塞了個滿格電的充電寶,水壺,濕紙巾,抽紙,雨傘,還塞了一些現金。
又怕太重累著顏湘,反覆糾結了一下,換了個輕一點的水杯放進書包里。
在顏湘換鞋的時候,蔣榮生見縫插針地叮囑顏湘下雨了一定要撐傘,不要就戴個外套帽子就在街上走。
又叮囑了些別的東西。真是來來回回掰開了揉碎了教,事無巨細,條條的細枝末節都要說到位。難得見蔣榮生說這麼多話的。
出門之前,蔣榮生反覆確認:「多多,會按時回家的吧。」
顏湘穿好鞋子,點頭。
蔣榮生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摸摸顏湘的頭,說:「要不你還是跟我上班去吧,也算出門了。可以特例允許你帶遊戲機去玩,累了就休息,不會讓別人看見你,嗯?晚上下班了帶你去吃好吃的越南菜,好不好。」
可惜遊戲機也沒能打動顏湘,他很堅決,搖搖頭:「我要自己出去。你答應過我的。」
蔣榮生無奈:「好。那有事情一定要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知道了,你今天怎麼這麼嘮叨。」顏湘拿起書包,難得膽大包天地嫌棄蔣先生,「我又不是小朋友了,你不用這麼擔心。比我媽媽還能叨叨叨叨叨叨,一大早地,很困啊。好煩。」
「你也知道我擔心。」蔣榮生摟著顏湘的肩膀一起出門,上車,坐後排行政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