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安然笑了起來,兩隻手捧著顏湘的臉頰晃了晃:「我不要。你呢,多多,你過得好嗎?」
喻安然稍微打量著顏湘,顏湘今天出門穿的衣服全部都是蔣榮生讓人給他做的,沒有高調的logo,可是從衣服整體版型到細節袖口處,是可見的剪裁良好,質感精良,渾身上下乾乾淨淨,斯斯文文地站在那兒。
腳上踩著一雙深色的馬丁靴,靴面光潔,鞋帶也綁得很整齊,背上背著一個深藍色的皮革書包。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得體的,叫人一看就知道是被養得很好。
不是被「包|養」的那種淺浮,油光滑面的精緻感。
單純是收拾得很乾淨,純真,清秀,眉宇間透著一股不諳世事的溫順和乖巧,看著看著,甚至有點軟弱膽怯。
顏湘忽地心虛起來。
他知道他看起來肯定過得很體面。
可是這份體面來自於誰,左小腿的皮膚深處又釘著什麼東西,他卻是不能說的。
那仿佛成為一種屈辱。他根本不敢讓喻安然知道自己墮落成什麼樣子。哥哥一定會失望地看著他。
於是關於蔣榮生的一切,就成為顏湘要保持警惕的污點,恥辱史,這是一個陰暗的秘密。
他必須要瞞著喻安然。
在這一個瞬間,顏湘也理解了剛剛哥哥的那一句「有很多事情不能告訴你」。
時間終究是過去了很多年,雖然感情還在,但是各自在各自的生活里沉沉浮浮,有了新的際遇也是再正常不過事情的。
顏湘只能點點頭,模糊地回答喻安然:「我過得…還可以。」
喻安然又摸顏湘的肩膀,像小時候那樣:「是嗎?那我就放心了。」
「…哥。」
「怎麼了多多?」
「你想去一個新的…地方嗎?跟我一起。」
喻安然頓了片刻,沒有一下子說去或者不去,只是問:「怎麼了?」
「你想嗎?…。」
顏湘問。像個執拗的小孩那樣,臉上出現隱隱崩潰的神情。
他在心裡求喻安然別問他為什麼。那些骯髒又混亂的事情,他不知道該怎麼講。
如果喻安然同意,那就太好了,他會想辦法弄掉腿上那個東西的,鋸掉也沒關係,反正畫畫又不需要腿。
如果喻安然不同意…那他也不走。一直忍著,一直忍著,直到蔣榮生不再對他抱有寵物般占有欲的那一天。自由的話,會搬到哥哥家附近,守著哥哥,就這樣度過下半輩子。別的他什麼也不奢求了。
可是喻安然只是問:「到底怎麼了多多?你現在…要躲著誰嗎?」
這句話像一根細細的針扎入顏湘的皮膚里,讓他感覺到微微的刺痛。他正想著怎麼解釋,口袋裡的手機卻忽地震動起來,發出一陣嗡嗡聲,讓顏湘的大腿有點發麻。
會給他打電話的只有一個人。都不用把手機從口袋裡拿出來,他就能知道是誰的來電。
顏湘現在不想聽電話。
可是那台電話卻很執著地,一直響一直響,很有脾氣,也很執著,好像不看他一眼,他就一直會找存在感,誓不罷休一樣。
顏湘只好止住了跟喻安然的談話,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低頭看了一眼。
沒有備註,長長的數字已經太過於熟悉,一看就知道是某個人的來電。
顏湘默默看了一會,然後按音量鍵,頭一次膽大包天地,把某個人的來電掐掉了。
手機無聲地響著,又響了一會,最終主屏幕上出現了一個未接來電。
紅紅的,很刺眼。
幾秒鐘之後,彈出一條新信息:【什麼時候回家?給你帶了榛子可可國王餅。】
顏湘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指往左一抹,點擊一下屏幕,把那條信刪掉了。
然後把手機按熄屏,放進兜里。再想說什麼,心卻不安起來。
他問喻安然:「哥,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當然可以啊,多多,我回來了就不會再走了。」
顏湘聽了這話,被一種酸脹的情緒充斥著心臟,他知道那種情緒名為幸福。
可是又很不安。怕這種幸福馬上就會消失。那通突如其來的電話仿佛拉響的警報一樣。
顏湘知道今天太倉促了,不適宜說一起離開的事情。一定要想好再說。
顏湘偷偷地嘆了一口氣,問:「哥,我能抱一下你嗎?一下就好了。」
喻安然揉揉顏湘的肩膀,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