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湘被摸了很久,眼淚才再次掉了下來。
淚珠一滴一滴地砸在地板上,顏湘用手掌抹開,吸吸鼻子,摸到了半個手掌的血。
是剛才哥哥的血濺到了臉上。
顏湘愣了愣,隨後越哭越厲害,整個身體都抽動起來,手掌拼命擦掉臉上的血,動作越來越狼狽,甚至神經質般一定要擦乾淨血,他害怕那種血腥味,可是鮮紅始終揮之不去。
蔣榮生強有力地握住顏湘的手掌。骨節修長,扼住人的掌心的時候傳遞著溫度。左手無名指的兩枚圈環靠在一起。
顏湘被拉著手,越哭越大聲,最終在蔣榮生的懷裡嚎啕大哭。
蔣榮生抱著他,手圈在顏湘的脖頸上。微熱的脈搏正透過薄薄的一層皮膚敲擊著蔣榮生的指腹。
溫熱的。尚在跳動的餘溫。
……
蔣榮生把顏湘帶回家,叫醫生來處理傷口。
顏湘全程乖乖地躺在床上,伸出肩膀,一語不發地任由醫生給他處理傷口。
疼了也不會皺眉,就安靜地呆著,眼睛望著雕花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麼。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兩天,不想吃飯也不想睡覺,就那樣純睡覺,一開始蔣榮生還縱容著他,等到第三天,他把顏湘揪起來,拖他下床,抓到餐廳椅子前,命令他:「吃飯。」
顏湘懶懶地低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聲音輕輕地:「我不餓。」
蔣榮生不高興地提醒顏湘:「你兩天沒正經吃過飯了。」
顏湘好脾氣地解釋:「我不是跟你鬥氣。是真的不餓,我想睡覺。吃飯很麻煩。我不想吃…」
「吃一點點。吃完之後你喜歡做什麼都可以,睡覺,玩遊戲,畫畫,出去玩,都可以。」
顏湘的眼睛垂了下來:「我什麼都不想做。……真的。你別管我了,我餓了會吃的。」
因為沒什麼力氣,顏湘說話的聲音都小了很多。
他的確是需要吃一點東西了。講話的時候聲音輕輕地,好像下一秒鐘就要暈過去了。
但是顏湘感覺到不餓。他只是很累,只想窩在被子裡一直睡覺。被子裡安靜又有熟悉的味道,只需要閉上眼睛,什麼都不用想。好像能睡到世界末日那一天。
但是蔣榮生依舊冷著臉:「那個人的骨灰,我拿回來了。」
顏湘微微睜大了眼睛,望著蔣榮生,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突然說起這件事。
蔣榮生說:「你少吃一口。野狗就會吃多一口他的骨灰。選擇權在你。」
「……」
顏湘反應了兩秒鐘才明白過來蔣榮生在說什麼東西,他一下子生氣了,大聲說:「你怎麼能這樣!」
蔣榮生抬起眼,漫不經心地:「我怎麼樣。」
「你怎麼能……你怎麼能,…你怎麼能,他都走了!你怎麼能拿這個威脅我……」
蔣榮生溫和地微笑著:「所以你乖乖地,就不需要我威脅你了。」
顏湘想發火,卻抬不起更多的力氣。他終於感覺到自己沒吃飯的弊端了,想站起來轉身就走都做不到,肚子空空地,生氣的時候感覺在瘋狂地索取心臟的能量和血液,顏湘氣得差點兩眼一黑。
蔣榮生無情無緒地:「你拿我當替身這事,我還沒跟你算帳。你也別再想著跑的事,你不會有那樣的好日子過了。」
「我就要走!等我身體好點了,我把腿鋸了,你找不到我!一輩子都找不到!」
「嗯,被我發現你要走的時候,我會先打斷你的腿。你沒有機會做那種事了。」
顏湘氣得手抖,抓了一口甜甜圈塞進嘴巴里,才恢復一些力氣繼續跟他吵:「你真是招人恨,你活著不累嗎?每天這麼壞!完完全全地壞,在你身上看不到一點人性的希望。你還拿哥哥的骨灰威脅我,你就沒有家人嗎?要是我這樣對你,你不難過嗎?」
蔣榮生不以為然:「哦,你想要他們的嗎?我可以給你。」
「我不要!!我不像你那樣壞得徹底,喪盡天良,我警告你,你快點把哥哥的骨灰還給我,我拿去下葬,你簡直神經病,我恨死神經病了……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為什麼死的那個人不是你……。」
「……」
蔣榮生微笑的表情一頓。
他垂了垂眼,換了個方向交疊修長的雙腿,安靜了好一會之後,才抬起眼,墨藍色的眼神像沉默的海,溫和地注視著顏湘,聲音輕輕地:
「為什麼死的那個人不是我…。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