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芷柔似是不在意地点点头,又笑道:“都怪我这般不请自来,倒是添出了好些乱子来。子安,今日你可是主角,别傻站着了,快到姑母这里来。”
众人这才想起是身在陈子安的冠礼,又是一片祝贺之声。
陈子安连忙走到陈芷柔身边,众人散去,交杯换盏起来。
“跑得这样急,竟出了这些汗。”
陈芷柔轻柔地替陈子安擦拭着额角的汗,问道:“如今近了一看,愈发觉得,成年的子安更是丰姿俊秀,一表人才。只是这般俊俏的秀才郎,也不知道要哪家贵女才配得上了。如今你可有了心仪的女子,或有议亲了?”
陈子安连忙低下了头:“姑母谬赞了。母亲已在帮相看,子安相信姻缘天定,一切皆依照父母之言。”
次座上,徐凤娇脸上的笑容略微凝固了些,心中暗自腹诽:嘴上说得好听,到头来可还不是要世家之女?我又从哪里去给你找第二个江州谢氏!
徐氏略微调整了下表情,摆出了个恰到好处的为难来:“回侧妃娘娘,子安这般出挑,我这做母亲的,亲事上自然要用心筹谋。只是我们子盛已有幸求娶了谢家嫡女,总不能委屈了小的,这看来看去总是不够满意,所以子安的亲事才耽搁了下来。”
听到婆母的话,谢佳容脸上露出了个恰到好处的羞涩来,陈子盛却背过身去暗自冷笑。
陈芷柔听着却暗自心惊,没想到这陈子安竟然野心不小,竟肖想世家之女,怪不得都二十了还没有门靠谱的亲事。
燕国建国以来,对商人已经优容了许多,早已不像前朝一样禁止商人参与科举。但是士农工商的地位却一直没有动摇,商人的地位依旧无法和农民和工匠相提并论,更别提士大夫和王侯贵族了。
因此,世家贵族都不愿把女儿嫁人商贾之家,江州谢氏乃是陈郡谢氏的旁支中的旁支,早已门庭冷落,连谢老爷买官的钱都是他们陈家出的。
可即便如此,他们陈家求娶谢佳容都已算是高攀了。
陈子安虽然有了秀才功名,但要求的却是朝野中有一官半职的世家,这比江州谢氏还要难上许多。
陈芷柔只是略微愣了愣神,又笑道:“应该的,本妃也会为子安留意的。先肃王妃的母族近来和王府走动颇多,说不定会族中会有些合适的女郎。”
先肃王妃出身琅琊王家,那可是世家中的世家,历朝历代不知出了多少宰辅、皇后,又哪里是陈家高攀得起的?众人只当侧妃是在客套,几句话又把话题岔到了别处。
陈芷柔脸上的笑意不减,身后的金妈妈却微微皱眉,眼底流露出些许异色来。
因着陈芷柔的到访,陈老爷端出了珍藏的美酒,这场宴又席延续了许久,宾客尽欢。眼看着到了夜已深,侧妃又已告辞回府,众人这才不得已散去,陈家主仆也纷纷起身相送众宾客。
香荠看着不远处迎送的陈子安,男子俊秀的侧颜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她知道自己又躲过了一次。可是不知道下一次何时来,她又是否能躲得过呢?
不过他已及冠,又要议亲了,二少奶奶定是个不输谢佳容的大家闺秀。
等到二少奶奶入府,二少爷便不会想起她这个卑贱之人,也不会再想和她有任何牵扯了吧?
本该如此的,他和她之间,本就有如云泥。
香荠这样想着,盼着这一日早日来,又盼着晚些。
陈子安这边刚送走了苏冠清等人,察觉到身后的视线,转过身时,却见陈子盛已上前将香荠半搂在怀里,靠在她的肩上醉醺醺地说:“宝儿,今日真乖,回房,等本公子、公子赏你!”
说罢,陈子盛打了个酒嗝,一阵酸腐之气弥漫在四周。
谢佳容看到丈夫的这个德行,丝毫不掩饰地用丝帕遮了鼻,嫌弃地皱了皱眉。
香荠也想嫌弃,却不敢。
她认命地上前扶住了陈子盛,无奈道:“奴婢扶您回房。”
冠礼事杂,香荠今日忙得没怎么进食,扶着陈子盛的身子有些略微吃力,摇摇晃晃。
陈子安见状连忙上去想要搀扶,香荠却有些紧张地扶着陈子盛退后了一步。
“不、不必了,二少爷,奴婢一人可以。”
她的青丝上已经沁出了些许薄汗,脸上散着一圈不自然的红晕。
宽大的衣袖在陈子安伸出的手掌边缘滑过,如同一阵清风拂过,荡起一圈涟漪。
陈子安神色怔了怔,眼神暗淡下去。